微小说(78):买鞋

文摘/春回大地

九十年代初，我从学校毕业，分配到乡中学教书。当老师，要着装整洁，我就想着去县城买一双皮鞋。

母亲让我给姐姐捎二十斤小米。

姐姐住在县城东街的一所大院子里。院里住着几户人家，都是租的房子。上学时，我就去过姐姐家几次，因此，院里的人都认识我，有几个还比较熟悉。

汽车在县城的西门口停下来。从汽车站到姐姐家，要经过整个西街，卖鞋的大多集中在西街，我觉得提着米袋买鞋，既不方便，又不雅观，就决定先把米送到姐姐家，然后轻装上阵。

从姐姐家出来，和姐姐同住一个院里的张姐正在院里洗衣服，见了我，就热情地和我打招呼。

“小禾啊，今年毕业了？”

“毕业了，张姐”。

“分配了没有？”

“分配到我们乡里的中学了。”

“当老师好啊，不过呢，你得买点儿好行装，当老师得注意形象啊！”

“张姐说的对，我今天专门来买皮鞋”。

“买鞋？你姐没和你说姐就卖鞋吗？”

“没有啊”。

“你姐也真是的。走，进姐家看看，有前几天新到的皮鞋，款式新，皮质好”。

张姐的堂屋里堆着各种款式、各种型号、各种颜色的皮鞋。

我左挑右看，选了一双39码的“安达”牌黑皮鞋。

“张姐，这双鞋多少钱”，我问。

“你的眼力真好呀，这是前几天新回的货，姐卖70，你就给姐个本钱，五十就行了”。

“那怎么行呢？”我说。

“都是自家人，姐挣别人的，还能挣你小禾的？”

我把鞋装在背包里，从大院里出来。心里美滋滋的：张姐可真好，给我便宜了二十块，以后买鞋，就到张姐家。

路过西街的一个鞋店，门前的摊位上，一个小伙也正买皮鞋。

“老板，这双安达牌39码的黑皮鞋多少钱？”

我凑上去一看，他手里拿着的皮鞋跟我从张姐家买的一模一样。

“五十”，老板说。

“三十行不？”

“至少四十，少一分也不能卖。”

小伙付了钱。

同样的鞋，人家四十，我花了五十，还欠了人家张姐一个人情。

为了证实我究竟是不是多花了钱，我又进了一家鞋店，经过讨价还价，老板愿意以四十元的价格卖给我。

我的心里特不是滋味。

三十多年来，张姐一直卖鞋，但再也没买过张姐的，也不太敢去熟人那里买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