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菲的代价

郝菲还没下班的时候，妈妈就打电话过来说要去她家。郝菲的妈妈在本市去另一个小区居住。平时郝菲都是周末去看她。今天周三，妈妈打电话说要过来，那肯定是有事。

郝菲给学生上完最后一节语文课，她就匆匆下班了。

回家的路上她拐进附近的农贸市场买了些海产品和青菜；妈妈注重养生，一般不吃肉食。所以郝菲尽可能按照妈妈的口味选择了几样青菜。

刚进家门不久，妈妈就按响了门铃。

郝菲开门看到，和妈妈一起来的，还有妹妹郝燕。

她匆匆忙忙炒了几个菜，一会儿先生蔡林也下班回家了。

饭桌上，妈妈就直接了当地说，让蔡林和郝菲想办法把今年研究生毕业的郝燕安排进她们学校任教。

郝菲老家就是兰州市里的，爸妈就她和郝燕两个女儿，只不过，郝菲的亲妈生病死了之后，她爸又娶了这个妈妈，然后又有了郝燕。姐妹两个差了近十岁。

后妈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她进门后，掌管家里一切事物。好在郝菲从来没有受到过一点虐待和偏见。妈妈待郝菲视如己出，供养上大学、分配时替她跑关系，包括后来的结婚、生孩子，都是妈妈跑里跑外，她也从不抱怨。在妈妈的帮助下，郝菲顺利分配到市一中工作。并顺利结婚生子。

现在郝菲是这所重点高中的语文老师。先生蔡林，虽然不是本地人，但他头脑灵活，从教课老师跳到了管理岗位。

女儿蔡阳学习成绩超好，班级稳居前三，非常有希望考一个名牌大学。

郝菲担任班主任，又是高三毕业班，所以平时比较忙。

妹妹考的是兰州大学的研究生，专业是教育学。这次妈妈带着妹妹过来，摆明了无事不登三宝殿。

妈妈说：“7月份郝燕就毕业了，你和蔡林操操心，看能不能到你们单位来工作？”

郝菲心里想的是，现在都是网上招聘，首先要在学校招人的前提下，经过面试、复试，好几轮的层层筛选才会确定会不会迈进来。但是她不敢给妈妈说这些，郝燕毕竟不是亲妹妹，给妈说这些，她也不一定能理解。

郝菲对妈妈说：“明天我问一下人力资源部，如果招人，我就告知郝燕准备个人简历投到指定邮箱，妈，您就放心吧。”

妈妈一听郝菲这么说，立即放松了紧绷着的脸。

郝燕全程不参与讨论，她手握一部手机，也不知道在看啥，反正就是眼睛不离开手机，手里忙着刷屏。

蔡林说：“妈，这事你放心吧。我们尽最大努力，今年郝菲比较忙，她带毕业班还担任班主任。郝燕也多关注一下人才招聘网，有合适的就可以投投简历。”

郝燕抬起头来说：“我就愿意在这个学校工作，离妈妈近。”

郝菲赶紧说：“妈上了岁数了，跟前确实需要一个人照顾。”

妈妈笑着说:“我家郝菲从来都是办事最稳妥的。”

妈妈的“稳妥”有两层意思，一是指郝菲工作能力强；二是指郝菲说到就能做到。

晚饭过后，蔡林开车把娘两个送回去。

晚饭过后，郝菲给人力资源部负责人李主任打电话，咨询学校近期有没有招聘计划。李主任说今年会有几场面试，因为学校又有几个老师办理了内退手续。学校教师队伍面临青黄不接的压力。

那就行，郝菲心里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只要学校招聘老师，她就有办法让郝燕有机会进来。

这些年，老师的社会地位提升了不少，学校前几年的时候还被人嘲笑是臭老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老师这个职业成了香饽饽了。作为全市优秀语文老师，郝菲认为自己做得尽职尽责：每次上课，要多读几遍课文，自己要熟悉课文，备课、查找相关资料，才能做到每一堂课都精妙绝伦。现在的孩子不好管理，因为他们眼界宽，二是他们早就已经过了师徒如父子的教育理念时期。

所以，作为高中生的班主任，郝菲和心理压力还是蛮大的。

除了课堂知识需要提前准备好，她认为老师教不好学生，就属于误人子弟，良心上过不去。

郝菲非常喜欢教师这个职业，她上的每一堂课几乎都会是满堂彩的模式 。同学们也非常爱戴郝菲这个老师。不但因为她长相甜美、学富五车，还因为她爱岗敬业，基本对每一个学生都是一视同仁。

如果老师讲不好课，被学生看不起，老师心里会非常痛苦的。

所以，郝菲这些年一直扑在教育上，得到了学校和家长们的认可和信赖。

她不知道郝燕能不能胜任教师这个角色。

第二天上课的间隙，她去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聊到学校招聘老师的事，教导主任也说学校老师人手不够，她早就把需求报告给人力资源部了。

郝菲长舒了一口气。因为招聘是公开的。

看来郝燕就业今年是有戏。

她欢快地继续备课、上课，就等着人力资源发布官方招聘信息了。

五月，这是一个火红的石榴花开的季节。校园里好多石榴树都在开,满院子的红彤彤的锦绣天地。

有一天晚上，她接到人力资源李主任的电话，说是今年的招聘工作取消了。

郝菲大吃一惊，赶紧问原因。

李主任说，“有两个今年研究生毕业的学生直接就进来了，我昨天就收到她们传过来的offer。基本没什么疑问，也免去了面试环节。这个是校长亲自安排的，我也很无奈。”

郝菲傻眼了。

她不知道怎么给妈妈交代。

周末的时候，妈妈的电话来了。

无奈之下，郝菲把这个情况给妈妈如实告知了。

很显然，妈妈也很失落。

郝菲心想，也许妈妈会觉得她的学校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没想到，第二天，妈妈的电话又打过来了，她说：“郝燕就想在你们学校任教，你想办法吧。”

郝菲很不理解妈妈的感受：学校又不是郝菲说了算，干吗非得这样难为她。

电话那边的妈妈说：“你们校长我见过：秃顶、油腻，还知道他有一个爱好。你为了妹妹，投其所好一次就可以。”

郝菲被妈妈的说法惊掉了下巴。校长的绯闻也不是一天两天，学校有点体面的女老师都会和他保持距离。郝菲这些年一直洁身自好，她靠自己的实力努力工作，从没有非分之想。可是，妈妈怎么像个老妖婆，为了自己女儿的前程，居然把大女儿往火坑里推。

郝菲无力辩驳，她哭了一夜，又怕蔡林知道实情。

七月流火，郝燕给郝菲微信说，自己接到人力资源部李主任电话了，她被录取了，马上和姐姐就是同事。

郝菲苦笑了一下，她宁愿自己没从在六月生活过。人前人后的校长两张脸，她想想就恶心，这些天以来，郝菲觉得自己最对不起的人就是蔡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