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
彼岸途有些清冷,时不时与妖风扑个满怀。环绕在沐霍身上的铁链锁在妖风的寒意里吱呀脆响,不断刺扎着沐霍的耳膜,让他有些心生烦意。
“我说,鬼使的工作这么轻松的吗?”沐霍余光扫了扫四周,来来回回的亡灵并没见到多少。他淡淡瞥了眼铁锁链的另一端——鬼使白,语气似乎有些轻蔑,“这到头来,今天就我这么一个人要死了啊?”
黑白两使没有应沐霍,甚至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只是顾着赶路。一人二鬼匆匆走完彼岸花海,裹着些许花香淌过了黄泉。一直到了奈河桥旁,妖风才被一股强大的法力格挡开,散去了一直藏在沐霍衣囊中的寒意。
桥上迷雾蒙蒙,一丈外不见人影。靠着桥两旁的青灯光芒,才能辨别自己确实是在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过了桥。桥上迷雾渐渐稀散,前边似乎站着一个人,前面的锅里装着看不出颜色的汤水。沐霍猜,那便是孟婆汤了,可以忘记生前的身份,可以忘记生前的财富,可以忘记生前所修炼的法术,也…可以忘记她吧?
孟婆戴着巫蓬,空洞的眼神里似乎找不到任何希望。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好像是没有力气用碗去接那舀起来的汤水,汤水稀稀拉拉撒了周围一圈。
“别看了,她不像你,可以上捅天界,下扫八荒。”鬼使黑冷哼一声,把手中装着通缉令的公文包藏在了黑袍下。“孟婆,只能在这为死者永无止境的舀汤,永远看不到希望,永远看不到光芒。”
“赶快喝了汤,忘了一切滚去轮回。”
沐霍默然,淡淡地打量了一番孟婆。在她那空洞的注视下,缓缓地喝下了那碗汤。
看着沐霍喝了孟婆汤,黑白二鬼便完成了他们的任务,化作一阵青烟消失在了地府。
“孟娟,孟婆,是这样的吗…怪不得我寻了两百年都没有寻到你…”
地上一年,地下千年啊。
沐霍四周忽而出现些光晕,他清晰地感觉到了身上的法力正在被抽出,渐渐地往黄泉水里涌去。
沐霍笑了,丝毫没有在意这流逝的光芒,他仿佛一眼破了时空,眼前的彼岸花海变成了一座破庙。周围雨点飞溅,殿堂中央一个男子身负重伤,一个女子正用她的心头血替他治疗。庙里虽冷,一时间竟不敌那一男一女的羞涩又灼热的目光。
...…
“人间真美啊…都还没看过几眼…”
“你说啥?”
“没有…”
...…
“稻花香里说丰年…啊,雨停了,我得走了。”
“啊?去哪里啊?”
“去完成我的工作。”
“什么工作啊?”
“…一个…你永远也不能接触的工作…”
“那是去哪?”
“一个希望你永远也别来的地方…”
只怪那雨下的太匆忙,又或者说,女子的话太破碎,没来的及让沐霍细细品味她身上的芳香,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山间。
可一见钟情,别无二他。
那神秘的地方,神秘到沐霍在上界乱武一番都没有找到,怎想到在地府的奈河桥旁再次见到了曾经梦里的模样。
“那首诗…你还没告诉我下一句呢…”
看着孟婆瞳底的空洞,沐霍心中一阵苦笑。身上的法力已经逝去的差不多了,他一掌打在自己的胸膛,将刚刚喝下的孟婆汤吐了个精光。
他瞳孔一缩,刚刚流失的法力夹杂着黄泉之魂重新溜回了体内。
“这记忆,还是让我留着吧。”突然间,地府上下山崩地裂。沐霍手拿长棍,两棒放倒在匆匆回头的黑白二鬼。
“抱歉了,老子现在不想死了,老子要带她走出这个地府去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