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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初<二>

2017-12-11  本文已影响9人  左丨天

机关大院的白色外墙已有些斑驳,干枯的爬山虎盘综错杂只是有些无力。静兰走进内屋的时候三叔正在看报纸,看到静兰三叔有些激动,放下报纸便要去拉静兰的手。静兰厌恶的将手甩到一边,三叔有些错愕。

静兰,你不该这样的。静初在门口看到这一幕有些不解,三叔很想你。对于三叔静初颇有一些好感,很小的时候静兰生日,家中只有她一人,三叔用一辆自行车载着静初在街边的小店里吃过一次油条,而那也是静初长这么大唯一吃过的一次油条。

静兰,这些年你过的好吗?三叔像个孩子弱弱的问道。

至少还死不了,我是否还要感谢你?静兰歪着脖子问道。一瞬间三叔的脸色涨的通红不知道该如何说话。屋中一阵沉默,片刻静兰便拉着静初扬长而去。

冬日的阳光有些惫懒,静初站在静兰身后默默的看着她。

你不是这样的,静初摇着头问到。

静初,我长大了,有自己选择生活的权利,或许你不喜欢这样,只是终有一天你也要学会自己去选择生活。静兰看着静初认真的说道。

那么三叔呢,他该怎么办?

自己的路终究要自己走下去,我已经看过他了,此生只怕是再也不会相见,静初,我该走了,送送我好吗?

静初做饭的时候穆兰就在边上看着,手中的瓜子皮不停的剥落在地上;静初不停的扫,穆兰就不停的扔,若明手中拿着斧子一斧子一斧子的劈柴,硬木的碎屑因为力度的原因时不时的弹到穆兰身上,穆兰便朝着若明瞪眼,若明只是无声。终于一支较大的木柴砸到穆兰的脚上,穆兰跳起来,脱口大骂: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老娘白养活了你这么多年。若明静静的站在一边默然无声。穆兰大怒,抄起地上的木棍便抄若明头上打去,鲜血顺着脸颊留了下来,若明手中的斧子一紧再紧,静初快速的走到穆兰身边便要拦下母亲手中的木棍,错身之间木棍便打在静初的脸上,一瞬间便肿了起来。若明拉开静初,手中的斧子一用力便甩了出去,锋利的刀刃划破穆兰的脚筋,红色的血液瞬间留了下来。静初有些呆呆的看着这一切,若明依然是无声的站着。

穆兰从医院出院的时候,静初就在一旁搀着;那段时间静初第一次大声的发脾气,冲着若明,有那么一瞬间若明有些慌神。由于缺钱,穆兰的脚终因治疗不彻底而留下毛病,走路总是深一脚浅一脚的,从那日之后穆兰的脾气更加的暴躁。一有不顺心的事情便破口大骂,有时是在街上,有时就躺在床上,从早上一直到晚上。

费佳楠第一次背上画板的时候才6岁,画板大概有他一半那么高;最初他开始学素描,之后人物画,山水画,再后来,他喜欢上写诗;那个时候,他夜以继日的读诗抄诗,有海子的、席慕蓉的、甚至更多的开始抄外国人的诗。当有一天他的某首诗发表在了一本刊物上的时候,费佳楠更加确定了自己写诗的念头,他开始把写诗当做自己生活的一部分。等到他大学毕业的时候,他爱上了摄影,他开始跟着一家摄影工作室做助理,他去过很多地方,繁华的,落后的,富友的和贫穷的城市,在他三十岁的时候他终于举办了自己的作品展。

展出就在离西平镇不远的西平市里,偌大的海报分布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静初就站着一张巨大海报前怔怔出神。蓝色的海报中仅仅有一句话,偌大的城市应有尽有,而唯独没有了你。展厅的门口黑压压的聚集着一堆人,静初鬼使神差的便随着人群走了进去。费佳楠就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坐着,身后是他的助理;他有点清瘦,时不时的朝着出入的人群笑笑。当看到静初的时候,费佳楠一瞬间便愣在那里,或许第一次他想到了无数次从他口中说出的字,天使。凭着女人的第六感静初觉得有人在看她,看到他的刹那,静初觉得心里慌的厉害,她飞也似得逃出了展厅,之后便迅速消失在拥挤的人群当中。

费佳楠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他把工作委托给助理,然后背上旅行包,背上相机开始出走。他从耸天的高楼走到低矮的平方;从繁华的都市走到贫困的乡村;在出走中费佳楠开始一遍遍的失望,或许只是自己看花了眼,而天使本不应该在人间。天热的时候正是蚊虫肆虐的季节,费佳楠觉得自己简直快要死掉;背后的水杯早已经干涸,他只是觉得口渴,浑身的力气似乎正在消失。他捶捶发酸的双腿,开始向远方的大树走去,或许那里有着一汪清泉,而事实上那里确实有一口古井。

很多年前的夏天也像现在般这么热,父亲经常会带着静初到镇东头的大树下乘凉;口渴的时候,父亲会用大树下的古井提水给静初解渴,很多时候静初会怀念那个时候,而怀念正如同回忆般,终究是渴望而终不可及。大部分时候静初会一个人来到这里,不为别的只是怀念;

费佳楠来到大树下的时候正是满头大汗,待不及拭去便怔在那里,或许,天使真的在人间。

离静初家不远的胡同里来了一位新租客,站在静初家的门口便可看见。静初就在门口看着他一遍遍的清扫屋内的灰尘,天气有些炎热,不多久汗水便浸湿了他的脊背。傍晚的时候天气稍凉,他就会拿出画架和画材在门口画画。待不久和周围相邻混的熟了便有小孩时常围在他的身边。

胡同不远处有一条河,清可见底;很多时候静初会和周围的大婶在河边洗衣服,河水轻轻地流过脚丫凉凉的很舒服。费佳楠就在不远处支起画板,有时候他会看着一处发呆,更多的时候是专注的作画。有时是人物画,有时是风景画,很多时候他会撕掉自己手里的画纸然后远远的抛开,那个时候他是疯狂的,甚至疯狂的有点吓人。和人群混熟的时候有时候妇女们会在他间歇抽烟的时候打趣道:大画家,什么时候给我们也画一张呗。

费佳楠笑笑:会的,早晚会给你们画的。这个时候他的目光会从人群中扫过一直到静初的身上才会停下。他微微的笑了笑便又低下头去或者看向远方。

南地不似北方,即使丝丝细雨也让空气中异常潮湿;很多时候,静初总会感觉到一切如同发霉了般,让人有种厌烦;静初站着门口看着水珠发呆,屋中一阵阵的烟草味传来混杂着劣质酒精的味道让静初有作呕的感觉。

妈,酒和烟对身体不好,静初看着穆兰的眼睛,柔声的对着穆兰说话,就如同很多年前穆兰对着静初那般温柔。那个时候是多么的美好,而终于如同梦境般不复存在,而她也不是那个趴在门口的写作业的小女孩,那句我回来了再也无从说起,时间终究是回不去了,正如那画在手腕上的手表它没有动却带走了我们最美好的时光。

走,你们都走,养不熟的白眼狼,我不需要同情,穆兰揭斯底里状若恶神:你是不是也在嘲笑我,连你也嘲笑我,你们都走。

桌子上的酒瓶被扫落到地上碎了一地,穆兰的头发有些乱,她指着远处大声的骂道,好像要把一切的不公都抖落出来;她的那只半残的脚用力的踢着桌脚,桌子好似也在和她作对般纹丝不动,她更加用力,直到精疲力尽摔倒在地;她四肢大展像个大字,臂上的翡翠手镯反射的光有些刺眼,有那么一瞬间静初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无忧的时刻,回到了那个在外祖母的荒园玩耍的小女孩。

外祖母已经很老了,她很少出去,很多时候都是躺在躺椅上睡觉。从静初记事起外祖母四邻的人们都陆陆续续搬了出去,因为地势的原因,舅舅们也都远离了此处。外祖母很少会去麻烦别人,自己能做的她不来不假手于人;每周末的时候穆兰会回来一次,看看静初,同时也给外祖母送些换洗的衣服。母亲来的时候会和外祖母一起说说话,她们有着很多相似的地方。在大瓦房的正中间,光线有些昏暗,外祖母和母亲就在里面坐着,她们双手平放在腿上,说话总是一板一眼的,脸上也很少会有笑容,静初觉得她们就像是公干在谈工作,这种情形持续了很多年,直到父亲不在。

静初喜欢那个翡翠手镯,真的很喜欢。

冬日的午后,外祖母总是躺在那把老掉牙的躺椅上晒太阳,静初就会坐在旁边拉着外祖母的手聊天。

外祖母,你的手镯好漂亮啊。静初就一直盯着外祖母手腕上的镯子,虽然有些光会刺得眼睛都睁不开,但是她依然乐此不疲。

静初,等外祖母老了,这个翡翠手镯就可以留给你母亲了,等到再以后啊,就可以给你了,

知道吗?外祖母总是摸着静初的头,慢声慢气地告诉静初。

外祖母,你都已经这么老了为什么还不给我母亲呢?静初总是这样傻傻的。

而那个时候外祖母总是很慈祥的告诉静初,快了,就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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