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剑影14：查案

一回到新安县衙，武帝就派霍光调查落石一事，但是一连调查了几天，附近的农人抓了一批又一批，也没有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让人不得不怀疑，这落石仿佛是天意为之，而非人作，武帝虽然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看来，这次东行封禅，所选时机不对，也许是天怒，但也可能是人祸，武帝觉得还是得好好查一下？他隐约感到，有张网在扑向他，但实不知撒网的人是谁，但有一点儿是确定的，这个人不在新安县，也不在函谷关，而在京城。

武帝觉得，随着自己年龄越来越大，身体越来越差，各方势力开始蠢蠢欲动，京城似乎已经如冰下山泉，表面平静，实则已暗流涌动了。

表面上所有的人都对他很恭维，都匍匐在他的面前，但他也知道，这些匍匐在他面前的人一个个都心怀叵测。

宫里的那些寺人，那些宫女，那些后宫的女人虽然见他时都面若盛莲，但细察一下，有多少笑容不是堆出来的？他们见他时总是躬着身子，或者跪在地上把脸埋得很低，为的是什么？难道不正是不愿让人看到他们面上的表情吗？

“他们表面上恭顺你，背地里说不定在咒你，说不定想着法子想害你。”武帝心想，越想越觉后怕，越想越觉气愤，他一直认为自己手眼通天，但一查数天，竟毫无线索，这实在令人气馁。

新安县衙很小，前后两进院子，还有一些侧房游廊，甚至还带有一个小型后花园，园中有池，倒也有些鱼虾鸭鹅，池子当然比不过沧池。武帝没事儿喜欢呆在这池子边，以消烦忧。

武帝征用了县衙以后，县令自然是搬出去了，整个县衙归武帝一人使用，还有一些嫔妃宫女和寺人也住在里面。

整个县衙被护卫得很严密，俨然是一个皇宫了，但县衙毕竟不是皇宫，不但形制差得很远，连吃穿用度也是能减则减。

随行的官员不能住在县衙，大一点的官员会征用一些个富商大户的民宅来用，低一点的就得住在驿馆里，一些下人就不知道住到哪里去了。

于是每到固定的时间，街上总会冒出来不知从哪里来的人，来到县衙前面的广场，排着队领饭吃，这场景让你感觉到好像是大型古装戏拍摄现场一样。

整个新安县里里外外都戒严了，老百姓都被关在家里不准出门，如果你不想被关也有办法，那就是把你送出城去，但有一点，你别想再回到城里。

文武官员每天也会定时到县衙前堂拜谒武帝，但都是例行公事，并没有实质的工作要做，因为目前的工作只有一个，抓刺客。

但从一开始行刺，大家都没见过刺客，到了现在，还是没见过刺客，刺客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有的时候他们都怀疑到底有没有刺客。

时间长了，一些怨气就开始在人群中生起。

随行的队伍中并不是所有人都想随着武帝去封禅。一些正直的官员觉得这是劳民伤财，一些不正直的官员觉得武帝太能折腾，动不动就去卦禅。本来嘛，能跟随封禅是极荣耀的事儿，一般人还真不能排得上，况且长期呆在京城里，都呆出城市病来了，趁着封禅出来透透气也好。

仲春时节，万物复苏，踏踏青，看看大自然也是好的。但问题是如果为了踏青而小命不保就很难讲了，民风彪悍，说不准谁会杀出来，半路丢了性命可就划不来了。

很多人都开始萌生退意，不想再去封禅了，但又都不敢说，关键是说了也不算，如果去封禅，半路可能掉脑袋，现在去说，不知道我们那个皇帝怎么想，可能马上就得掉脑袋。大家都掂量了下，还是啥也不说，保住脑袋要紧。

但有一个人却没有退意，他一心想去封禅，这个人就是栾大。栾大自然是想让武帝封禅，这是他的价值所在。

他就是搞这个的，武帝不去封禅，不去搞迷信活动，他的价值就得不到体现，不过事情到了这步田地，他也猜不准武帝是不是还想去封禅，猜不准就不敢说。所以现在的情形是，想让武帝去的和不想让武帝去的都不敢说，事情僵在了这里。

有一个人却不想让此事情僵在这里，这个人就是黄门苏文，就在几天后的一个夜里，黄门苏文找到了栾大。

栾大住的地方离县衙较远，是一所僻静的小院。深更半夜，苏文身穿官衣，偷偷摸摸地来到了栾大的住处。

栾大没有护卫，只有一两个家丁。

他倒活得洒然，不恋钱财，方外之人对女人也没啥兴趣，他好像只是为了给武帝服务，帮他找长生之方。彼时，他已经歇息，家丁把他叫醒，说是有皇帝身边的黄门相访。

栾大不以为意，稍微裹了一件袍子，坐在卧室里等他，栾大住的院子虽说不大，但也有主堂会客之处，他却懒得去那里。

黄门苏文就这样被家丁带到了栾大的卧室。

一进门，黄门苏文就看到栾大随便裹了个袍子，睡眼惺忪，头发虽说扎了髻，但却蓬松得很。

坦白讲，黄门苏文对他这样一个待客之道甚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