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匪兵（7）

我苦笑一番。

也错不了，这几天来，我这身衣服汗湿了干，干了又湿，无论是走，是坐，或是睡，没离过身。走路是衣服，睡觉是被褥，从来没见过一口水，就是有水也洗不成，只顾走路哩，逃跑哩，哪有时间去洗衣服呀。连我自己都觉着我不是人，是鬼！浑身都是臭气，非常难闻。

我想到人家跟前问问路，人家见我就跑，不肯跟我说话。又走了一会，见一个人挑了个挑（担）子过来了。我就走过去给他搭话，他见我拦住了他，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挑子，抽出扁担，感觉要与我拼命。

我说：我不是坏人，也不是疯子，大哥，你别怕，我是逃难的，找不到家了，想问你路。

他问我：那你是哪里的？

我说：去蒲城县。

他听我说话不是疯子就放下了扁担，给我搭话。

我向前走了一步，他又突然问我：你到底是啥人？他看见我背着干粮袋子，就惊叫了一声。

我看他害怕，就把过匪兵把我抓走的事和我怎样逃出来的经过给他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他听了很同情我。

我又对他说：几天来，身上无有分文，没吃过一顿饭，累了，不分白天黑夜就地一滚打个盹.要不是我把他们的干粮袋子背走，恐怕连渴带饿早就走不动了。就这我还急着早一天赶回家，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

你别说了，大哥，我啥都知道了。

我正说着，他打断了我的话，顺手掀开筐盖，拿出一个瓜来。

快吃吧，大哥，吃了你会好一点。

一时我感激的手发抖，接过了那个瓜，继续听他说：我早上去到集市上卖瓜去了，卖完我回家呢，你刚过来那个村子就是我家。要不你跟我回去，到俺家给你做些饭吃？

我说：不了，我还得赶路呢。

他又把卖剩下的几个瓜也给我了：这几个瓜不太好，不过也不坏，你就拿住吧。给，还有我捎的这两个黑馍，我也没吃，也给你吧。

接过卖瓜老乡手里的黑馍，把我感激的一时说不出话来。我急忙趴地上给他磕头谢恩。

他马上拉住了我：不要这样，咱们都是苦命人，你吃吧，我给你说顺着这条路，明天你就到家了。

我连连点头，以表谢意。

他说：晌午了，你可以歇会，那我就走了。

老乡走后，我把瓜用干粮袋子装起来，开始吃馍，看着是黑面馍，吃起来可好吃了。不一会两个馍我可吃完了，心里想着，再有两个我也能吃了。又吃了点瓜，好多了。我本想找点水洗一洗，最后还是算了，不洗了，牟足劲，赶路，明天到家再洗吧。

【听父母那一代的故事，虽然文字平实，但也不乏趣味，本系列根据老一辈亲历口述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