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上的女子——田小娥、白赵(吴)氏、鹿冷氏、白灵
封建宗法的“胜利果实”——田小娥
田小娥的命运是我国古代社会中众多妇女命运的写照,无疑这一悲情女性角色的塑造是极具典型意义和悲剧价值的,她日子实在是太苦了:本是秀才之女,小家碧玉,却嫁给六十多岁的武举郭老汉为妾,要知道古代妾的地位等同于奴才,是可以被合法买卖的。对于郭举人来说,她不过是个泡枣养生的工具,每天都在监视下把三只干枣塞进下身,已经是失去做人的尊严,“在这屋里连狗都不如”,连房事也必须严格遵从大老婆定下的法纪。黑娃的到来,给了小娥一丝生活的希望,她向懵懂无知的黑娃发出一系列富有诱惑性的暗示,以求获得生理和心理上的满足。
事情败露后,她被休回家,其父要“尽快尽早把这个丢脸丧德的女子打发出门,像用锨铲除拉在庭院里的一泡狗屎一样急切”,父亲像扫垃圾一样地将小娥交与黑娃。到了白鹿原上,公公不让进家门,族长不许入祠堂,从没被人正眼瞧过,背地里遭人戳脊梁骨,只得以村子东头一孔破榻的窑洞为家。当窑洞冒出第一缕炊烟,她被呛得流下眼泪却满心欢喜,终于,有了苟且的场所,明天仿佛有了希望......
黑娃“农协”失败出逃,举目无亲的她勉强找到和黑娃有几分人情关系的鹿子霖,希望保下黑娃,还她一个好好过活的家。奈何她对黑娃真挚的爱情被代表了白鹿原上奸恶势力的鹿子霖利用,在明知黑娃不可能回来、回来也必死的情况下,鹿子霖骗她这事得睡下说!在黑暗中她发出一声呢喃似的叹息——她没有选择的权利,失了贞操的坏名声,使她孤身一人不可能活下去,只好委身于鹿子霖,成为男人发泄性欲的工具。是的,鹿子霖从没把她正眼当个人:给你个笑脸你就忘了自己个姓啥为老几了?给你根麦草你就当拐棍拄哩!婊子,跟我说话弄事看向着!我跟你不在一杆秤杆儿上排着!
她勾搭上孝文过活,卷入白鹿两大家族矛盾的斗争旋涡的同时,也是无意中对封建礼法的强烈反抗,她用一副温热光洁的躯体扰乱了家族和阶级之间的所有秩序。两人相互取暖,又相互爱恋,各自给予对方心灵的慰藉,孝文离开后她便被公公(黑娃的父亲)杀害,死后人们丝毫不在乎死因,只想早早埋了这臭婊子,没有葬礼,也没有棺材,就地简简单单掩于黄土之下,之后更是被挖起骨殖,架火焚烧再压入塔底之下。
这就是她的一辈子了!
始于泡枣的工具, 中经家族斗争的棋子, 最后惨死于公公的梭镖之下。她反抗过, 她呐喊过, 然而她的抗争和呐喊是如此的微弱和苍白, 无论生, 亦或是死, 她都是这出悲剧彻头彻尾的主角。
东吴弄珠客在《金瓶梅序》中的一句话最值得深省:“读《金瓶梅》而生怜悯心者,菩萨也;生畏惧心者,君子也;生欢喜心者,小人也;生效法心者,乃禽兽耳。”纵观她的一生,读者心中应有悲天悯人之情 。她没做过坏事,没偷过别人一次东西,没骂过一次长辈,没搡戳过一个娃娃,只想活下去,哪怕猪狗不如,活下去就好。然而希望对于封建女子而言怕是最奢侈的物品了。她死了,肉体死于自己公公之手,精神却死于滚滚历史长河衍生出的荒谬礼教之下。她的死亡是宗法礼教对于反抗女人的一次彻底的围剿,在那个男权为宗法核心的年代,任何追求性爱自由的女子都是有罪的,哪怕只是一丝违拗的想法都不可以。
“去女性化”的生育工具——白赵氏、白吴氏
文章开头白赵氏曾经这样劝白嘉轩:女人不过是糊窗子的纸,破了烂了揭掉了再糊一层新的。死了五个我准备给你再娶五个。家产花光了值得,比没儿没女断了香火给旁人占去了心甘。这些触目惊心的话以白赵氏这个女性角色的第一人称口吻说出,无疑给读者带来了更大的心灵震撼。生育作为一个必须完成的使命, 已经在白赵氏的心里死死定格, 而儿媳妇的生死远没有生育这个使命来得重要,这时白赵氏已经没有丝毫女性的人物特性,只是一个为了完成传宗接代任务的生育工具。
与白赵氏相似的还有她的儿媳仙草,文中对于仙草的称呼也侧面反映了这一点,从新婚时“掌柜的五女儿仙草”,到故事中间的“吴氏仙草”,再到最后“白吴氏”,这个女人一步一步失掉自我价值,对于自己的人生定位渐渐趋向于白赵氏了。
情欲宗法难两全——鹿冷氏
书中还有另一位悲情女子——冷先生的女儿冷秋月,她嫁到鹿家,只和鹿兆鹏行过两次男女之事,之后便一直被鹿兆鹏遗弃家中守活寡。她将自己与田小娥相比,内心竟然还有几分羡慕之情,她的潜意识深层是渴望情欲的,奈何从小便受到封建宗法的钳制,思想禁锢已久,她不敢像小娥那般做出违背礼法之举。最后,她在性爱渴求和固守封建礼法的两难抉择中日日煎熬,以至于被活活逼疯。
新女性的代表——白灵
如果说田小娥的反抗是生活逼迫下的无奈之举,那么白灵的反叛就是天生从骨子里就有的。小时候奶奶给她讲起白鹿的故事,她本能地发问:“白鹿是大脚还是小脚?白鹿她妈给白鹿缠不缠脚?白鹿脚给缠住了蹦不起来飞不起来咋办?”
她是白鹿原上第一个接受教育的女性, 读书让白灵得以挖掘出自己的智慧, 也为她日后反叛思想的成型奠定基础。渐渐地,以父亲白嘉轩为代表的家族宗法势力已经无法很好的约束白灵,她要去城里读书,自愿去抬死人却不愿意回家,直到她正面和白嘉轩对抗,坚决抵制自己的包办婚姻,此时白灵已成为封建宗法的边缘人,她自觉地反叛封建社会中女性的被动地位, 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