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正能量文坛大道打工的道路曲折坷坎,留下的脚印深深浅浅,不,那是我丢失了毛笔,用双脚在湖山上书写一美丽中国

那位疯了的农民工

2018-04-12  本文已影响91人  李武_四川

他叫军,刚认识他那会儿,他跟着好朋友兵干木工。

个子不高,有一米五那些样子,身材也不壮实,单薄,但在夏天的时能看到他一身的肌肉,不带一点肥的。农眉大眼,清瘦的脸上总带着迷人的笑。

虽然住得很近,但是我们不在同一个工地干活,也很少接触,不很了解。

年底等老板结账的时候,军突然买来几斤红富士苹果,非要送给我说想拜我为师,跟我干木工。

我说:“只要我懂的,我都可以教你,但不必拜师,在外边能认识就是缘分,就是朋友,就是兄弟。”

我拒绝收他的苹果,推来搡去的怎耐自己力气太小拗不过他,他把苹果放在我床上一溜烟就跑了。我拿着苹果到他房间想还给他,无耐他的床铺已收拾一空,回了家。

我胃不好,忌生冷,就把苹果分给同宿的工人吃了。

第二年春天,我本想和别的朋友合伙干,不料朋友人员已经组织完成,不需要人了,只好自己去要了一份活来干。

这份活技术好的木工需三人才干得过来,我招来的两位工人兄弟技术较弱,其他又找不到合适的人,就又想到了军。

我通过朋友打电话叫他,他也欣然的来做工了。他坚持要叫我“师父”,这让我心里不太舒服,自我感觉技术还不咋的,相对像兵这些做木工的大师父。

由于我第一次带队,没有组织和管理经验,担心管不好,处事不公,不妥当,没有说服力,我就采用平均主义方式。

只要大家不偷懒,尽心努力干活,虽然技术和工作效力我是他们任何一人的二至三倍,但工资平分。

大家一起记工,一起努力,年底,如果不努力分摊到50块钱一个工,就是50快钱一个工。如果努为,摊到300块钱一个工,就是300块钱一个工。

所以军干活,技术虽然慢点,体力活还是很拼力,大家都不偷懒,自然谁也无话可说。

军大多数时候,沉默寡言,很少说话。只有那两位兄弟干活时唠唠叨叨,讲个不停。但他也不是不说,他一说话就是江湖语气,打啊,杀啊的!他也会扬起拳头,挽起袖子,显示他健壮的肌肉,并讲述他曾经打败了谁,意思他很能打。

也许我没能理解他的心理,他想刷存在感,或得到认同。

我说:“你可以去打武林风啊!那可比你干这个挣钱多了。”

然而,他就是开始沉默。我也不知道他是否在电视看过武林风这档节目,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也许太累,每干活五天六天,他要休息一天。开始他主动请假。过了一段时间后,他不在请假,只是早上到上班时间他不来,打电话问才说想休息一天,后来甚至会打不通电话,当然哪是后话。

这让我很恼火,因为公司要赶工期。当然这点小事也难不到我们,我和两位兄弟就加班干。

我虽技术好,我没抽大家的钱,按说第一个月的生活费垫资应该自己贴。但是军说他只带500块钱生活费,干了七八天的时候就向我借生活费。

人家没钱吃饭了,我也不好说,就开始借生活给他。

让人很郁闷的是,他钱总是不够花。借一笔钱,几天就没了。问他,他说家里负担重,有两个孩子,一个上幼儿园,一个上一年级,也对,没毛病。

好不容易熬到公司按产值百分之七十发了一万块钱工资,四个人平分一人二千五。

他说他老婆要过生日,又要往家里寄三千块钱。我只好留下一千块钱,其余的都给了他。

大概过来五天,下班的时候,军又说:“他没钱吃饭了。”

我说:“才发了四千块工资给你,你钱花哪里去了?”

军说:“都给家里了。”

“你给自己一分钱都不留。”

“我留了一千块,用完了。”

“你厉害呀!我们一天生活费才三十块,你要花二百块?”我难以置信的问他。

也不知道军是面对我置问,无言以对,还是有其他想活,不在说话。人家没钱吃饭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只好借给500块。

转眼间六月份就结束了,军显得愈加寡言少语,闷闷不乐,更加黄瘦。他总是说:“酒是好东西。”

我们都劝他开心点,有什么事讲来听听,大家给他疏导疏导,也劝他少喝点酒,多吃饭菜,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他总是说他喝了酒,不用吃那么多饭,酒是粮食的精华。

我记得他刚来干活的时候,见他吃饭太少,也担忧活太累,他扛不住,他也说他喝了酒,酒是粮食精华,能补充能量。

我虽学了初中化学,只知淀粉能转化成酒,乙醇,但不知道酒能不能转化成葡萄糖,加是个人私事,只要上班不喝酒,不防碍工作,也不便多说。

突然一天下午,军要请我们吃饭,我拒绝说:“你不用客气,吃饭免了,把钱节省下来给家里孩子用吧!”

“我老婆,儿子女儿来了,想请你们见见面。”

“原来是这样!”我不好推托,只好答应,回去换洗一番,来到预定的餐馆。

我另外两往兄弟早到了,并还为两个孩子买了礼物。军站起来向他老婆介绍道:“这就是我现在的师父!”

女人赶忙站起来行礼道:“师父好!”

“你好!”我虽不喜欢军叫我师父,也只好礼貌性的回应人家。

女人显然比军高了一节,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白嫩的肌肤,穿一件粉红色带着稀疏绿色柳叶状花纹的衬衣。她笑靥如花的坐下后只管吃饭带小孩,也不和军和我们说话。

军的女儿扎着两只羊角,额前留着刘海,聪明懂事,儿子是小的,特别乖巧可爱。

看着美丽的女人及一双活泼乱跳的儿女,让我这个单身狗男羡慕得要死。心里道:有这样美丽的老婆及一双儿女,自己做牛做马,也要为家里拼命挣钱。

我们只是像征性的喝了点酒,军很少动筷子吃菜,在我们吃饱的时候,他已经喝了五瓶酒以上。

我们离开的时候又劝他少喝点酒多吃饭,他又说:“酒是好东西,没问题。”

有一天,军又没来上班,下午下班后我去找餐馆吃饭,无意间碰到军和他老婆。军穿着短袖走在前边,他老婆走在后边,距离间隔约1点5米远。本来军就比他老婆矮了10厘米,可他老婆还穿着约10厘米高的高跟鞋,显得格格不入,不是两口子,倒像母子俩。

本来是暑假,大多数农民工的妻子孩子来城里玩都会到快开学了才回去。军的老婆及儿子女儿没玩几天就回去了,说是花钱太多。

军的老婆儿女走后,军更加沉默寡言。我开导他说:“有什么事,让你老不开心?”

军说他老丈人踩(欺负)他,他要踩回去才行。他又说他是上门女婿,他老丈人把吃鱼剩下的骨头倒在他睡的房间里,意思想撵他走。

我问:“你的房间,你老婆不睡吗?”

军低下头,茫然不语。

“你只要好好赚钱养家,你老丈人会认同你的。”我安慰他道。

“我比她大十二岁。”军又轻声说。

我说;“你的意思怕失去她?”

军点点头。

“唉,有些事,你尽了力就行了,退一万步讲,她把她20到30岁的最美好的年华都给了你,还给你生了这么漂亮一双儿女,你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军只是默默不语,我也无话可说。

有一天干活清理地下室的钢管,因为封闭塔吊吊不到,只能靠人力搬运。我们想少走几趟路,我和军抬六米钢管的时候,叫另一个兄弟给肩上多加了两根钢。

因为抬的是上坡路,距离又远,实在太重,我摇摇晃晃抬不动了。我怕钢管滑落伤到人,就跟军说喊一二三把钢管扔掉。

军在前边腰也闪一闪的,也回答同意。我就大声喊:“一二三,扔!”结果,我扔了,他没扔,钢管一头落地,猛的震了一下他的肩,震得他前后摇晃了一下。我赶紧跑过去把他肩上的钢接下来,问他:“伤到没有?”

“没事!”他说,但又说:“肩上的肉有些痛,喝了酒就好了!”

然后,军就下班了。

晚上去看他,他躺在床上,床前又是六只空酒瓶,他强调说:“喝点酒就好了!”

我很疑惑,叫他去看医生,他不愿意。

第二早上问他好了没有,他说再休息一上午,到了中午的时候,他说:“不行了,胁骨断了,痛得不得了。”

我吓了一跳,安排好两位兄弟干活。叫了出租车把他送到高新医院去拍片子检查。

由于这家医院是新建的,引进的医疗设备很先进,拍的片子也特别清晰。

片子拍出来之后拿到骨科主治医生处再次诊断,主治医生细致的看了片子摆摆手道:“没事,回去吧!去药店买盒舒筋止痛的药吃吃,休息两天就好了。”

我说:“大夫,你给开点药吧?”

“唉!去吧!去吧!这里边药贵。”医生不愿意开药。

我和军只好回去,在租房的村子里的药店买了,跌打损伤的外搽内服的药。

军就在村子里休息。三天后军坚持说他肋骨断了,痛得厉害,要求到512军工医院再次去检查,怀疑高新医院拍的片子不准。

我只好带他去512医检查,结果这家医院出片的时间要两小时之后,出的片子比高新医院模糊,时间长了一小时二十分钟,价格是便宜90元,高新医院要160元。

医生诊断仍然是未见骨折,最多有点肌肉损伤,开了三盒通筋活血止痛的药完事。

我跟军说:“两次检查,但未见骨折,现在你总该放心了吧?”

军说:“先回去休息再看看。”

这期间工作上人力不够,我们只好请外边人帮忙。军除了养伤,就是事工地上要生活费。

同时还是坚持称他肋骨骨折,一进工地大门就捂着他右胸。

我看他的动作像是装的,就趁他来工地,要生活费的时候,躲在工地大门外街的对面看,果然,他在外边走路大摇大摆,走得飞快,一进大门就捂着右胸。

我进入工地,问道:“你说你肋骨断了,痛得不得了,可是你在大街上跑得飞快,也不见你捂住肋骨,一进大门肋骨就疼,什么意思啊?”

军说:“我说我肋骨断了就是断了。”

我说:“你要吃黑钱了?”

军说:“我肋骨断了,你不该赔钱吗,在乱说,我揍你,我叫我在西安的几十号兄弟打你。”

我靠近军道:“你揍嘛!你现在就打死我好了。”

军伸出手抓住我胸口的衣服,我看到他的手在发抖,也看到他虚弱无力,这并不是因为他肋骨断了痛的。

军也没敢打我,只说要钱吃饭治病。我拿了一千块钱给他,让他签字,他拒绝了签字。

我说:“你不要这样,大家朋友一场,休息几天身体不痛了,你还是可以来上班。”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劝他。

军拿了钱,自顾自的走了,也不来干活了,每天下午就捂着胸到工地上来晃,又被项目经理知道了。项目经理问我怎么回事?我把情况如实报告。经理说,尽力把事情妥善处理。

我想了想,给兵打电话希望劝劝他,兵说:“长痛不如短痛,亏点钱把他打发走算了,还你我一个清静。”

居然兵都这样说,我又从未遇到这样的事就问:“大约多少钱合适?”

兵说:“三四千就差不多了。”

“好!谢谢指点。”

我打电话给军问:“你到底想怎样?”

军说:“师父,我明天来上班,行吗?”

听到他这样说,我自然高兴的道:“好!你来吧!”

本以为这是事就这么过了。

谁知第二天又出了个意外,下班的时候,人都走了,我在检查质量的时候发现有条梁干偏位了,那是要挨罚款的。好几天的压抑窝火,禁不住骂句:“他妈的,谁干的,弄这么差?”

军从一个角落里出来,大怒说:“你怎么骂我妈呢?你今天得给我说清楚。”

“我又没指名道姓的骂,怎么就骂你妈了?”

“你骂我妈你就不对!你就是在侮辱我!”

“你干的活?”我马马虎虎记得军没干那条梁怀疑的问。

军没正面回答我,气匆匆的往楼下跑,撂下一句话:“我叫我兄弟收拾你。”

我有些害怕,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晚上我打电话问:“倒底要怎样,才肯走人?”

“把工资结了,再给一万二千快。”军说。

“你本来就没病,工资结了,再补一千块。”

“我说的,一分钱都不能少。”军凶狠的说。

“你要的钱没有,要杀人,命有一条,你来杀!”我心一横,把电话挂了。

心里很不舒服,担心,也恐惧害怕,但是人家要的钱也太多了,难以接受。

军有时打恐吓电话,打得多了,就不信他了。就这样耗着。

可能是没钱了,军打电话同意结工资后补给一万块,少了两千。

我不动声色,又过了一天,军打来电话说结工资后补八千块,他愿意走人。

我的回复是补两千块,结工资。也许是没钱逼急了,他同意补三千块结工资,签字画押。

我经过统计我们的总产值,除于总工,平均二百一十块钱一个工,因为他们三人技术能力太弱用工多,工价显得太低。

我也没有因为军技术差距太大,扣过他一分钱。

那天在公司证人拟好工伤赔偿协议签字的时候,军当着证人说我们达成的协议是补偿四千,否认了三千的说法。

看到他反复无常的举动,以及这一时间颠三倒四的行为,我隐约感到一些不对劲,就说:“四千就四千,只要你在这份协议书上签字。”

军在证人面前表态同意签字。

我把三千改为四千,军确认了就开始签字。我看到他的手抖得更加厉害。

当字签完的时候,军虚脱的摊坐在椅子上。我们把钱拿到军面前,军接过钱萎靡不振的走出了办公室,走出了工地大门。

总算解决了,我们又恢复了愉快的工作。

过了几天,一个陌生电话号码打过来,我怕是公司有事找我就接了。

“师父!我把四千块钱退给你,你让我跟你干活吧?”

既然是军,我诧异的道:“我曾劝过你,不要这样,你不听,你还是把四千块钱留着慢慢用,啊!”

我刚要挂电话,未料电话传来军老婆侮骂的声音:“你现在还有脸想去跟人家干活,你一个屁都不会的小工,人家跟你平分工资,遇上这么好的人,你尽敢处心积虑的去敲诈勒索他……”

军没有说话,我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

我挂了电话,后来才知道,他跟老丈人和老婆在电话里说一天能挣三四百块,可是老婆要给女儿儿子交学费及生活费,他又拿不出钱给家里。老婆想知道钱花到那里去了,还是公司没给,就赶到西安来查看。

军推说是公司没给,他老婆也信他。

未料,晚上一家四口在出租房里幸福团圆时,闯进一位妖艳的女子,说军还欠她二百元包夜钱没给,要军立刻支付。

这就炸了锅,他老婆气得带着孩子回了四川。

到这我才明白,军来干活为啥干五六天,非休息一两天不可。因为干体力活太累,军又找了小姐,抗不住,非休息一两天才能回阳……

年底的时候,我去拜访一朋友,朋友说:“军回家之后就把孩子老婆领到镇上租房住。又过了段时间,军就开始神志不清,疯了。”

从跟我干活的过程中,我看到军表面是内象,其实不是,他没有正确的世界观,他满嘴都打啊杀啊社会上流氓的那一套,好逸恶劳,单纯认为人与人之间就是征服与被征服的关系,甚至家庭里也是这种关系,没有温馨的亲情友情。

所以即便是娶了漂亮的妻子,也不懂得怎样去爱,珍惜,更不懂得去为抚养儿女挑起重担,获得亲人的认同。

而且沉浸在江湖流气中那种称兄道弟的虚妄认可中,获得认同的满足感。只要有奉承他能打架有本事,他就满脸堆笑,有存在感。

在家里自己错误的行为得不到认同,固执认为家里人在欺负自己,走到外边,发廊的小姐抛过媚眼,说几句奉承话,就飘了,认为外边人好,掏钱,掏钱。

明明身边好朋友那么爱家,却无自我完善学习修正能力,自我控制能力。

最终,面对漂亮的妻子,儿女,要负责交差,不得不弄笔钱来堵嫖资的窟窿,把自己推上绝路。

那位疯了的农民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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