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年
窗外尚未鸣蝉,却已是一年盛夏。
又到了落笔的时节。
举笔又停,起身又歇,如此反复,却不知该写些什么。
我想过去的一年在我的生命中具有里程碑的意义,尽管得失难定。庚子年也必将成为载入人类史册的一年。
这一年,几个从未触碰到的命题被提到了意识的层面。
在处理这些问题的过程中更为深刻的自我体验了一次性格。时光让人变得柔和,让人拥有更多的延展性,不再像刚迈入社会时那样的急于证明自己的价值;但看似极度矛盾的另一面,岁月让我更加的理性、决绝。我曾经认为自己足够的包容,包容世俗之下的、包容世俗之外的、乃至包容我的底线之外的,但事实上,依然还会拿自己的标尺去衡量别人。
有人对我讲,世间万事万物皆是对立统一。我不知何为对立统一,我看到我的身上有着诸多矛盾的两极,它们可以共生,但不可调和。
皮亚杰的发展观认为,成长是同化与顺应的平衡化。我却不敢苟同。以往所有的新事物新经验皆是纳入我自身已然的认知结构,即为同化;但是这一年,一直在打碎自身的建构去顺应新的刺激。这两者在我身上达不到平衡大抵因为我是个非0即1的人。
曾经每每被问到你最大的优点是什么,我都回之:我见过无数比我智商高、比我能力强、比我努力的人,但鲜少有人比我心理素质好。岁月给了我一份面对生活的最好和最坏的从容。但是而今发现,之前的负性事件跑的调度,而这一年是并发。当一些事情叠加到一起,我依然会无所适从,会想要发脾气、会想要逃避、会想要以一种暴力而非建设性的方式解决问题。
略感欣慰的是,与我生命所历有相似事件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在情绪上崩溃,而我虽然被消耗了能量,但是状态如常,没有妥协半步,最难时亦没有做出饮鸩止渴的举动。
这一年大概是人生中的第一个十字路口。
曾经坚定的认为,对于往后一生是什么、为什么、怎么样这三个命题我有着明确清晰的答案。但是这一年觉得人生观模糊了,当一个方向带给了我太多的控制感缺失和自我质疑,当我去思考这个选择是非对错的时候,又有人非常肯定的告诉我,你要走这条路,你会在这条路上有所造诣。
这一年突然觉得有年龄感、突然觉得身负责任。
一方面表现在恍惚间觉得在做决定时已然不似当年的洒脱,会花出大量的时间去权衡和取舍;另一方面,我在外留历数载寒暑,这一年是与家庭相处最久的一年。当我发现父亲已不如当年思路清明,母亲精力大不如前,当家中的大事小情需要征询我的意见,当宴席间新人敬酒的杯从父亲转向我,一瞬间觉得我对这个家庭负有责任。
这一年不是开始思考生命意义的一年,却是生活被拉升到生命层面的一年。
对于疫情,对于这场战争,我们都深历一场。它最终会影响什么、带走什么、留下什么需要历史去回答。而我,记住了两句话。
“统治着人们的并非统治者,而是社会化历史和社会认知发展水平,是民族的性格”。——《乌合之众》
“且夫天下固有意外之患也。夫当今生民之患,在于知安而不知危, 能逸而不能劳。此患不见于今,而将见于他日,今不为之计,其后将所不可救者。”——苏轼
如果非要说过去一年的收获,那应该是这句话,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