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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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阿婆两口子退休几年，身子骨如西落的太阳般一天天脆弱下去。女儿女婿上班都忙，读小学三年级的孙女冉冉，接送上学有了现实棘手的困难。她们倒没明说，心里却想让父母从小县城老家来上海家里住下，帮忙接送孩子上学，顺便料理着洗衣做饭的家务，因为这些年都是冉冉奶奶和婆婆交替轮换。
在鄂西北老家住的时候，女儿时不时地朝家里买些水果、干果零食，有时也买些衣裳、酒类，让快递小哥送达楼下，或在小区出口的妈妈驿站。女儿平日微信视频里没少提醒爸妈多锻炼身体，生活注意营养之类。父母都有退休金，经济上总算到了宽裕的时候，上午到菜场买菜，去城东兴建的一个公园里溜弯转圈，下午小区楼下茶馆老板就叮叮当当的打来电话，码长城、三缺一斗地主，人场子里处处飘着欢乐的笑声。
冉冉奶奶带她上学一年了。
亲家母住在江苏乡下。她可是个大忙人，家里养了两只羊子两只黄狗，每年张罗着养两季蚕，白天骑上电瓶车吱地一声东奔西跑，到处寻思着打工，晚上披星戴月地抽空还种着几亩责任地。去年手脚闲不住的亲家母，撇下老头子，住进浦东的儿子家接送孙女上学，心里却时刻惦着家里的那摊子事，时不时让孙女旁敲侧击时打听婆婆姥爷，什么时候能替换自己。
农历新年到了，女儿女婿带着孙女回家过年，一家人其乐融融，好不热闹。婆婆和姥爷买菜做饭洗碗，虽然天天忙得不开交，心里却充满无限欣慰。冉冉在婆婆的安排下，去了姨奶奶家、去了二阿婆家拜年，回来的路途在乡下小店买了半箱烟花爆竹。在小区广场上，冉冉和爸爸点燃一根根彩花礼炮，噼噼啪啪的映红了遥远的星空。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阿婆计划着开春随冉冉一起去上海。她从衣柜里找出几套换洗衣服，把家里养的几盆绿萝、吊蓝搬到外走廊，请邻居孙老师隔一阵子浇点水，锁门关窗断水关电拖箱背包，一家人象要出远门旅行那样，跟着女儿女婿走了。
初八上班，提前一天从高铁十堰东站坐了八个小时的车，到虹桥站己是夜幕初临。五光十色的城市霓虹灯辉映着遥远的星河，处处星光灿烂。出了站台，乘客象潮水一般穿过大厅，顺着熙熙攘攘的人流，阿婆等了好一阵才等到女儿打的网约车。
一进屋，屁股便不会闲着。阿婆忙打开纸箱里鸡蛋，看有碰碎的没有，“还好，只有六个来去晃动了几个凹，其余完好无损。”她又打开另一个泡沫箱，查看塑料袋里牛肉、猪排、鸡子化冻没，“还好气温低，箱子里只掺了一些血水污迹。从大老远辛苦地运到浦东，那是阿婆从乡下买的土货，农家养的正宗土猪土鸡黄牛，吃着放心味道也好。”忙完一阵子，阿婆说坐车并未出力，可显得身子困乏，便匆匆煮了挂面，又端出自带的鸡蛋饼。吃完饭后，她早早地上床刷起抖音，不久房间里传来匀细的鼾睡声。
02
第二天阿婆去了菜场，想买点青菜和海鲜，没想到大多摊位还空着，莲安西路菜市场，在附近几里地算是规模较大的集市，摊位多、茶品齐全，它以蔬菜售卖为主兼营零售次品衣服鞋帽钟表首饰，杂七杂八的小商品。她知道这些空着的摊位，摊主大多都是河南安徽外地的，那些夫妻店、母子父子店主都回去过年了，零星开张的不用想就知道是本地居民。“大姐，来几根黄瓜。”“好的，12元一斤。”一进门第三个摊位是崇明的两口子，阿婆常买他们的菜，一来二去也熟悉，数量多了还送几根香葱。她又来到卖鱼虾海鲜的地方，买了一斤鸡尾虾，“活蹦乱跳的，看样子挺新鲜、个头也大。”她这样自言自语道，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满意笑容。
从菜场回来一进屋，把菜放在茶几上，一头扎进厨房开始做饭。她见冉冉坐在书桌前画画，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故事里她尤其喜欢白雪公主，冉冉不停地从水彩笔的盒子里变换着颜色，公主稀疏的眉毛下那双发光的大眼晴安静有神，粉色连衣裙上点缀着紫色的小花，她画得专心极了。饭端上桌了，婆婆喊她吃午饭几次，她嘴上答应着，去迟迟未见行动。还末开学，冉冉在家吃饭，阿婆蒸个蛋糕，煮了鸡尾虾，她有点挑食，青菜和葱蒜姜作料都不吃。过几天一上学她中午在学校吃饭，娃娃正处在长身体的时期，学校伙食哪舍得给学生买大虾。婆婆问：“好吃吗？”冉冉憋了一嘴：“好吃，虾有点咸，蛋糕要滴点生抽和醋！”婆婆从厨房里拿来生抽和醋，两个瓶子放在她面前，让她自己酌量倒点。
阿婆从滚筒洗衣机里拽出一团衣服，一件件挂在钢管上，正伸往阳台外凉晒，冉冉慌装张着跑进卧室去接电话。不一会出来了，去翻找摞在沙发一头的杂书，阿婆问找什么呢。她答道：“妈妈让检查寒假作业，还有两篇作文没写，可作文薄不知哪去了？”说着嘟嘟囔囔几滴眼泪滑落下来。“你甭急，待会搭好衣服后帮你找。”冉冉平日随手乱扔惯了，无论是课外书还是文具、眼镜、发卡，在餐桌、洗脸池、沙发上，哪方便就往哪搁。为此，她妈妈多次提醒她“去把书包、沙发整理一下，”她总是三下两下操弄一番，马马虎虎应付一阵就过去了。阿婆心想，小孩子良好的行为习惯要从小培养。
阿婆见冉冉烦躁的样子，放下没搭完的床单，走近沙发翻找起来，她挪开书包，把沙发垫子放凳子上，收拾起玩具熊和几件衣服，一个封面是黄色的作文本压在书包下面，“看是这个是吗？”她把本子递给冉冉辨认，冉冉接过本子翻开内页笑了一下，点了几下头。她抽出两张纸巾擦去了眼角的泪痕。“值得一哭吗，找啥都不过细，上次眼镜落在书包里，你说不知去哪了，让你爸爸妈妈翻箱倒柜找得好辛苦，到学校后把书全拿出来！”婆婆尽管温柔地责备她的不细心，还是遭到冉冉翻白眼的回应。
开学第一天，学校允许学生不穿校服，这可乐坏了爱美的孩子们。那天姥爷送冉冉上学，站在校门口目送着一拨拨走进校园的学生们，心里有错愕的感觉。那着装款式多样堪称五彩缤纷、万紫千红，女生穿古装、裙子、羽绒服、旗袍花花绿绿；男生穿唐装长衫、穿不同民族的服饰，还有戴着博土帽描眉擦粉的。大门口立着两排师生模特队，举行隆重仪式，欢迎同学们重返校园。
冉冉那天穿着超过漆盖的白色羽绒服，扎着两个高高的牛角辫，虽没有涂膏抹脂，粉白的脸蛋露出的小酒窝让她陶醉了好一阵，直到在那片大镜子前端详到满意为止。走近学校大门的时候，她向保安叔叔敬礼致意，向斜佩着红绸带的迎宾少先队员挥手致意。大门外聚了一层层的老少家长们忙着拍照录像，记录下激动人心的一刻！
03
天好象亮的早，四点多的吋候，卧室拉紧的窗帘被朝霞映得发白，窗外桂花树、玉兰、雪松间来回尖鸣的小鸟声，搅得耳根发麻。还没到做早饭的点，阿婆和衣坐起靠在床头，戴上耳机点开抖音。她滑看的视频杂七杂八、内容涉及方方面面，搞笑的、幽默的、悲伤的、乐观的，有夫妻恩爱的家庭故事，也有生活中小常识，偶尔还跟着主播把思绪带到各地风景旅游区，比如武当山、三清山、张家界，新疆美丽的赛里木湖，台湾神话般的日月谭！
六点一刻起床，该准备早餐。买了花玉米、西瓜红薯和面包，在小钢筋锅里煮上玉米糊，铁锅里蒸上鸡蛋、香肠、玉米棒。冉冉就爱吃花玉米，阿婆前一天在莲安东路跑了几个菜店才买到，这种玉米比白玉米更甜更糯。
阿婆一进厨房就犯愁，如何变着花样搭配出不重样、受人欢迎的饭菜一直是困挠在心中的难题。渐渐她发现住在小区的人，似乎没有在外吃早餐的习惯，许是早晨想多睡一会，不象老家小城市居民早上基本不做饭，三五块钱就解决一顿早餐。这给做饭的人出了难题，阿婆想方设法变着招数，出去买和自已做相结合。包子红糖馒头、烧买面包粽子、馄饨、豆腐脑；自己蒸包子、摊饼子、煎韭菜盒子，当然离不了米粥、豆浆、牛奶、玉米糊。虽然没有固定的菜谱，可基本上一周不会出现重样，这样的安排只是更加苦累，变换的早餐应付着一直从手心滑过的时光，日子一天天流逝。
“冉宝，起床了，早晨好！”阿婆一边把玉米盘子端上餐桌，一边招乎冉冉去洗漱，“快来吃饭，你喜欢的秋葵炖蛋糕。”“好的！”冉冉早晨从来食欲低下，拿勺舀几口便放下，把一角没吃完的面包搁在桌上，道：“婆婆，给我冲杯蜂蜜水装进书包，妈妈说我有点咳嗽。”阿婆应声道，“好的！”
快到上学点了，周四是学校社团跳舞的时间，女儿为冉冉穿舞服、扎两个麻花辫，阿婆把舞鞋装进布袋，把布袋放在书包一块，从鞋架上取来那双耐克牌运动鞋，蹲下去给冉冉穿上。可冉冉怪叫鞋带系的太松，自己又用力抽了几下。早晨的时间总是因短暂而宝贵！
姥爷送走了冉冉去上学，阿婆心里宽松了下来，才盘算着早饭吃点啥。
天阴沉沉的象个瘟神，几天的连阴雨下得屋里湿气重。阿婆说头咋一阵昏痛，肚子咕咕噜噜地不舒服，估计又是手术的后遗症，便回屋躺下休息。外面下起小雨，她给老公打电话说，从学校返回来的时候到菜场买些菜，自已就不出去了。他问买些什么菜，她说随你的便！
当姥爷两手提着两包菜进门的时候，阿婆才起来没多久，还在吃早饭的红薯玉米糊。他问：“好一些没？”阿婆答道：“休息了一阵强多了，不好能起来吗？”他看了一下手机，十一点过，感概道：“没干什么事就晌午了，得准备做饭，先把毛豆剪剪，昨晚剩菜热一热，凑合一顿行不？”她说：“剩菜不吃咋办，倒掉可惜！又不是没吃过，以后炒菜盘里量放少一点，最好能光盘行动才好！”他笑道：“做的时候饭菜总怕不够，每次做时总嫌少，吃起来就多，不合口味的菜别做，免得出力又浪费！”
下午照例到了接冉冉的时间，阿婆提前二十分出家门。小区离小学其实不远，出小区到地铁口，穿过斑马线从紫叶小区后门进去，前门口正对着小学的大门。虽然路程不远，可三个路口人流量大，电瓶车如搬家的蚂蚁一拨拨往来不绝，尤其地铁口附近，时常发生小车电瓶车追尾、擦身、撞人的险情。
防盗门被手锤得咚咚地闷响，姥爷赶紧关小燃汽灶的火焰，从上楼的脚步声就听得出是冉冉放学到家了。门一开，冉冉喘着粗气，气呼呼的样子，姥爷正要去拥抱一下，却被她用力推开。姥爷笑着问：“咋啦，谁惹你了？”接着阿婆到了门口，一脸委屈的样子：“小小年纪咋这么犟，看到绿灯只剩五秒时间了，非要冲过去不可，候一会有啥不行？”冉冉扔下外套钻进卧室，大声尖叫：“你眼瞎了，再说一遍还有六秒，六秒。”姥爷对着冉冉生气地喝道：“你胡叫什么，敢对你们班主任也这样说话吗？”
阿婆坐在沙发上好久没吭声，她不认为冉冉恶语伤人出自内心诅咒，只是觉得她还小，说话不知轻重，一句话说出来不计后果。反过来，她倒认为自己责任重大，遇到闯红灯的车辆，出现危险后果不堪设想！带送孩子上学也有天大的责任。
04
冉冉上学的时候说要吃蒸面，阿婆去菜市场记得买豆角和面条。在圆华超市对面，新开了一家熟食店，听说有优惠活动 ，老头老太太们门口排起了长队。窗口前一个白发蓬松的老太太递给店主一个百元钞票，她戴着金耳环，脖颈上挂一幅粗实金项连，一身靓丽的服饰尽显端庄高贵的气质，可她不会用微信支付，把找来的零钱塞进挂包里。
“六只鸡凤爪一只大鹅！”阿婆看不上那些鸡腿猪蹄、牛脸羊头，尽管它们外观微黄、唾涎欲滴，她说店主没弄干净，其间加了这样那样的添加剂，光味道好吃对身体不利！
店主在包装大鹅肉，阿婆用手机扫了下柜台上贴着支付宝的二维码。
这条街道两旁一楼尽是门面店铺，小吃店、果蔬店、肉店、蛋糕店、服装店、假发店、按摩店，一个挨着一个，从两旁走一趟都可以买到想要的商品。街道不宽，不像主公路那样把机动车道、非机动车首、人行横道分开，路边的香樟树弯着腰长，中间路面形成大片树荫。公侧旁一家店许是倒闭了，几名折装工人正在砸门上方的牌子，屋内货架堆在路边，少量的衣服挂在树下的铁架上，墙根立了一块大甩卖的牌子。
大上海也不是遍地黄金，许多底层居民如物业、环卫、小菜店收人都不高，他们的日子过得并不舒心，关闭的门店就是例证。
阿婆正这样想着，却在路口拐角处遇见了熟人。“阿姨好。”那个卖菜的中年妇女亲热地叫了起来。“你好呀！”阿婆笑脸回应。“青椒、茄子、豆腐，适量来点！”“好的！”这位卖菜的妇女叫向芹，两口子从老家安徽来到市郊租了一亩多地种蔬菜，她长年卖老公打磨的柴锅豆腐，骑着电动三轮窜小区穿街巷，靠自产自销的蔬菜、豆腐，供养一双儿女读大学、成家立业。她的蔬菜豆腐价格略高，但以新鲜没打农药的口碑受到居民的好评。有几次阿婆买的菜忘拿了，她车子停在物业门口等好一阵，这让阿婆更加敬佩她的人品！
05
冉冉心心念念想吃的蒸面端上了桌，敞口碗鼓鼓一碗堆得象座小山，瓷碗旁还放看她爱吃的一盒卤鹅肉和一盒油炸鸡爪。好吃、好吃，她一边说着一边大口地往嘴里喂，她干脆放下筷子，双手拿起鸡爪啃起来，从口里取出骨头渣子放桌子上。冉冉说：“姥爷有两样拿手饭，蒸面和刀削面，比外面店里做的都好吃！”阿婆问她，“你爸爸做的什么什么最拿手？”“爸爸做的都还可以，要说最好吃得数红烧肉、红烧排骨，滑嫩香甜又不油腻。”
其实上海人都不爱吃蒸面，阿婆也多次随冉冉在外面吃饭，就没见饭店有这道主食，当然不会做蒸面。
冉冉放下碗筷，去做作业。她说学校作业不多，语文有词语听写，数学和英语各有一页随堂练习，不过家庭作业还有一套英语数学提高卷。“预计几点能完成，”妈妈问冉冉，“做啥事都要有计划有安排，先做哪科后做哪科，尽量往前赶，别养成磨磨唧唧的坏习惯！”“九点以前吧。”她懒洋洋的回答，对妈妈啰啰嗦嗦的吩咐从心底里流露出抵触情绪。“明天是周末，明天再做行吗？”“不行，明天有别的任务！”冉冉听出妈妈并不严肃的语气里没有商量的退路，坐直了身子，来了精神，认真了起来！
“妈妈，这题不会？”冉冉对正在电脑上加班的奶妈直叫。“先空着，等会爸爸给你讲！”冉冉明白，爸爸负责解答数学疑难，妈妈负责解答英语疑难，虽然分工明确，可小学三年级的题对爸妈来讲易如反撑。
冉冉爸爸小高吃完饭，戴上耳机坐在沙发上刷视频，可能电话来了，他起身跑进卧室去接，冉冉一听滴里瓜拉的江苏话，知道是爷爷给老爸打的。
接完电话，小高从卧室出来，他问冉冉近期考试没。她说考了啊，英语得了优，数学得良。说完便从书包里掏出试卷看起来，他只看错的几题。小高坐冉冉身旁：“看这题 75分米、12米、100厘米长短比较，单位不统一啊！”她惊呼起来，“噢，想起来了，先换算单位！”“这道先乘后除混合题商有余数，要求列竖式验算，”他指着下一题，“忘了验算，半对！”“这道求阴影部分面积……”
老爸讲完题，冉冉把英语试卷拿给坐沙发上的妈妈，“错5题个都是同一知识点应用出错，如果没记错的话，上次试卷也错在这里，咋就不长记性呢，这三个对的话就达到优加！”
妈妈的批评让冉冉无话可说，平日哪有一点说的不对，冉冉立即瓜叽瓜叽地怼了回去，她站在妈妈面前，一会把眼睛望向别处，右脚不停地刺着地板，显出尴尬无助的样子。
06
从英语培训班回来，冉冉不象平时一进门那样，打开冰箱到处找吃喝，四肢无力地倒在床上，她说头痛不想吃饭。阿婆用手臂贴在她前额上，又模模自己的额头说有点烫，她找出温度计，甩了几下放在冉冉胳肢窝下，五分钟后取出来，37.8度。女儿用湿巾叠成条形敷在冉冉前额，隔段时间从冰箱换一块。冉冉让妈妈给班主任微信请假，自已在家里学习当天的课程内容。
第二天起床又量了体温，升到38度。虽然服了一包儿童三九冲剂，又喝了一杯温开水，体温不见下降。女儿说，没到38.5不用去医院，在家休息多喝水、观察一下，她交待母亲有什么异常情况打电话，说完背着包去上班了。
白天发热的情况时轻时重，伴随着间断的咳嗽，喉咙吐出粘痰，冉冉叫着难受，叫姥爷去给她按摩腿。他从冉冉的脚趾小腿到大腿一遍遍推揉，婆婆端来用梨子苹果加冰糖熬的水让冉冉喝，说可以止咳消痰。
直到三天，烧仍然没退，女儿请假在家办公。
看着冉冉昏迷的样子，小脸明显消瘦下去，嘴唇发白，婆婆和姥爷几次建议带孩子去医院。“没到38.5度，喝些白开水和感冒药就好了！”女儿不理不睬，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去看医生，娃子少受点罪！”婆婆心疼地陪坐在床边。老爸在客厅来回踱着步子，终于还是没忍住压在心里的怨气，火从嗓子一下喷出来：“你是医生啊，是医生咋不去医院上班！”女儿理解老爸的心情，话虽说的难听些，确实为冉冉着想，毕竟她烧了几天，遭了不少罪。如果早去医院也不至于这样，可许多事情压根就没有如果。
直到七点半，小高从公司回来，两人商量着才开车带冉冉去了儿童医学中心。抽血、化验、拍片、输液，医生说严重的肺炎，该早来医院。女儿电话打回来的时候，快近午夜零点，阿婆两口子操着心还没睡着。
07
随年龄增大冉冉兴趣和爱好慢慢转移，小的时候，对布娃娃、盒装小公主、组合积木异常喜欢，一到超市儿童柜台眼神总不够使，遇到想要的玩具缠着妈妈总要买到手。至今家里毛绒熊猫、恐龙、大象各种动物摆放得到处都是，床头柜上、电视机下面茶几上、沙发靠背上随处可见。现在却喜欢上读书，上个星期她从学校借回西游记、红楼梦、铁道游击队几本小画册。从小她就喜欢听故事，让妈妈给她买的故事机，每天都会听上一阵，有时边吃饭边听故事，但她妈妈不让她这样做，该吃饭就专心吃饭。已经是三年级了，学校开了作文课，她从阅读的故事书中学得叙述一件完整的事，去根据外貌、人物行为语言特征描述一个人，写得具体、形象生动，在作文课上，常得到语文老师的优评。
运动是她的强项，滑板车、自行车，或许玩腻了，周五三点半就放学了，闷热的天气过后，外面有丝丝的风，她穿上滑冰鞋要去撒个欢。“婆婆，要出去溜一圈！”“好的，外面蚊虫多，喷上花露水，装瓶矿泉水！”婆婆再三叮嘱姥爷看好她。
三楼下来并不远，她手扶着楼道栏杆，踢踏踢踏顺着台阶来到物业小广场，这里己聚集了大人小孩十多人。四五个老奶奶正跟着手机里的旋律练习广场舞，几个小男孩对着物业那栋三层楼后墙壁赐足球，冉冉在人群中穿梭往返前行，拐过一个急弯，她一手抓住坐椅后背，险些碰撞到步行道边的香樟树。天热的缘由，一会功夫冉冉头发浸湿，汗衫印了个地图贴在后背，她停下来坐在木椅上，兜起水瓶子咕咕咚咚灌下大半瓶！
天气暗下来了，小朋友们在家长督促下，陆续顺着楼房间的空地溜回家。姥爷递过几张湿巾纸，冉冉接过后用力在脸上擦拭，来回揉了几下眼角，她说汗水的咸味辣得了挣不开眼。
婆婆已把饭菜端上桌，凉冷的南瓜绿豆稀饭，冉冉没顾得洗手，一口气喝下大半碗。“快去洗洗！”婆婆帮她收起滑冰鞋，领着她去洗漱间冲澡。
“作业没做吧，”吃饭的时候女儿朝冉冉碗里夹了一只鸡腿，“一会吃完饭把狮子舞要回练一次，陈老师在群里发了视频，你有几处动作没到位需纠正。”“嗯！”冉冉边吃边点头。“下周就要汇演了，狮子舞可是你们学校重点打造的精品节目，看样子有争冠军的想法，所以对你们每个动作要领要求极高，团队协作步调一致，规避一切秕露！”
儿童节前一天，区教育系统中小学汇演在浦东大剧院举行。学校租了一辆大巴车，小区的黄阿姨作为志愿者家长代表，协同老师为舞蹈队员化妆。因公司没放假，女儿说不能随去观看，再说学校也没邀请不被允许。
没去现场观摩心里虽有些意撼，可家长群里传回了大量的图片视频，让女儿一遍又一遍看了许久。陈老师站在舞蹈队员中间，胸前双手托起那块一等奖的匾牌，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冉冉站在靠左前排第三个位置，红润润的脸庞闪着金光，大量的点赞、祝贺礼花爆满手机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