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生(627)

这个年过得并不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揪心。

初二中午，李大狗丈母娘病倒了，当天送往怀安县医院。因王燕大嫂不在家，他大哥身为男人，不太方便，王燕只能前去照料老娘。

老娘病得很重，在重症病房住下，主治医生称，不出半年也许人就没了。王燕在医院陪伴，整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

假期已结束，李大狗没有返回昌隆——他去县医院探望过几次，丈母娘的情况很糟糕，别说半年，估计连正月都有可能撑不过去。

每天的治疗费数以万计，一下子把王燕大哥这些年攒下的家底都掏空了。交不起住院费，就要被强制出院，王燕不得不动用老太太留给月灵的遗产。

遗产是一笔二十万的现金。光是为老太太治病，那笔现金就花了将近一半，然而，钱花了，情况仍然不见好转，相当于拿钱吊着命。

元宵刚过，李大狗丈母娘便与世长辞了。当时，为给老娘治病，王燕大哥家已一贫如洗，连丧礼都办不了，最后办丧礼的钱还是王燕垫上的。

正月二十的清晨，尽管许多年轻人已外出打工，但南庄仍旧热闹了起来，南庄每家每户都有人到李家，还有一些李大狗或王燕的朋友，远在怀安的小王亲自赶来，连老太太(柳长山夫人)娘家也派了人来，准备陪同李大狗夫妇到沙坪祭奠丈母娘。

妇女们忙着煮早餐，男人把四百斤的祭猪处理好后，坐在一旁喝茶、吹牛。正吃着早餐，王木匠开着三轮车来了，车上装的是纸扎。除此之外，李家门口还停着另外一辆三轮车，是用来拉祭猪的。

吃过早餐，大伙坐下来闲聊，等李家收拾完毕，便往沙坪赶。李光沫与两个小伙伴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突然被李大狗叫了出去，说是有个任务交给他——李大狗给了他一把红布条，让他栓在一同前往的车上，摩托车和小车都要栓上，一辆都不能落。

有妇女们帮着收拾锅碗瓢盆，王燕顿时轻松了不少，抽空拉着月灵上了楼，预备换件干净的衣裳。李老汉父子则在楼下招呼客人，烧茶、散烟以及收人情钱——这是南庄的习俗，下祭可以收，不过与自家办酒不一样，收得比较少，相当于互相救急。

直到太阳从山后面升起来，将和煦的阳光撒向大地时，下祭的队伍才浩浩荡荡地从南庄出发。除三辆小车拉满人外，其余的人坐的都是摩托车。因车坐不下，一些南庄的妇女和小孩吃过早餐就回家了。

下祭队伍在沙坪路口停下，稍作歇息，待王燕领着李光沫、王顺、张宇等人去借上菜的木方盘回来，摆上糖食果饼、花生瓜子、炮仗蜡烛、烟酒后，再让花灯队舞着狮子，一路敲锣打鼓，抬着祭猪、背着纸扎、燃着炮仗与烟花，朝王燕大哥家走去。

听见锣鼓声，披麻戴孝的王燕大哥两口子便走出灵堂到外面跪着迎接，等李大狗夫妇为他们披上衣服(李大狗夫妇买的，下祭的习俗之一)。与此同时，沙坪的人纷纷上前接过下祭队伍手中的纸扎、抬祭猪的木梯子、摆着烟酒等东西的方盘，并有专人奉茶、散烟，安排跟着来下祭的客人入座吃饭。

看到祭猪推到灵堂外，做法事的先生们立马就位，焚香燃烛、烧纸倒酒，取来祭猪背上的红包与写着祭文的白布，站在灵堂前的八仙桌旁诵读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