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 飞过云端 （83）越来越少
这天，施云在上学的路上偶遇凌霄。
凌霄比之前更加高大魁梧了，他的身高应该超过了一米八。
他并不是一个人，他搂着一个女生大摇大摆地在马路上走着，完全不在意来往行人的异样眼神。
被他搂在怀里的女生，目测身高不足一米六，娇小可爱，小鸟依人，他们俩你侬我侬，完全忽略了跟他们礼貌打招呼的施云。
在县一中读书的凌霄，看样子已经完全忘记了优秀漂亮的马梦瑶，也彻底抛弃了胸大无脑的胡晶。他忘我地投入到新恋情里，连迎面走来的施云都成了他眼里的空气。
他紧紧搂着的女生是郭园园，施云看到这一幕，尽管惊讶，却也见怪不怪。郭园园是问题女生，凌霄或许本来就是花心大萝卜，马梦瑶根本一开始就错看了他。好在马梦瑶及时悬崖勒马，凌霄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施云把她看到的这一幕写在给马梦瑶的回信里，她替马梦瑶曾经付出了两年多的感情感到不值。
没想到马梦瑶很快就回信了，她非常严肃地警告施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再在她面前提起凌霄这个人！
看得出，马梦瑶被凌霄伤透了心，所以才如此决绝。不过这样也好，当断就断，凌霄确实是不值得信赖和回忆的人。
马梦瑶还向施云透露了自己的苦恼。她说，车城子弟高中的尖子生特别多。她的中考成绩在现在的班级里，只能排在第十八名。而第一次期中考试，她才考了二十四名。
她的理科成绩大不如从前了。到了高一下学期，老师会根据文理成绩分文理班。她很想学理科，她觉得学理科才有前途，才能选择更好的大学。可是她的理科成绩不太好，所以她的压力很大，她的学习时间根本不够用。半个学期下来，她瘦了七八斤。
隔着信施云都能感到马梦瑶的压力。人人都羡慕她的优秀，可并没有人知道她优秀背后的辛酸。
施云忽然期盼马上长大，因为长大了就不必再面对巨大的学习压力，就不必为了成绩不好而苦恼。长大了就有了自由，不必被困在深不见底的象牙塔里，不必再看老师脸色，也不必再被爸妈教训。
可是现在才初三，初中结束了，还有高中三年，大学四年，长大的路似乎还漫长，似乎还一眼望不到边。
现在，路还在脚下，没有捷径，只能一步一个脚印，继续忍受着理科的痛苦，继续忍受没完没了的试卷和习题。
不堪重负的不止施云一个人，还有张笑洁。
初二上学期在郊区的卫校借读时，张笑洁跟陈銮走得很近。但是用陈君的话说，张笑洁只是寂寞无聊，玩玩而已。
初二下学期搬到育才小学借读之后，张笑洁身边的男生又多了起来。但她还算有情有义，她并没有和陈銮老死不相往来，他们还是以好友兄弟相称。
初三之后，张笑洁那帮狐朋狗友，有些毕业了南下打工，有些为了谋生，干起了正经行当，而陈銮全身心投入学习，多少有点冷落了她。
学习压力越来越大，张笑洁本来成绩就不好，她的朋友散了，她更加无心学习。可是她父母把她逼得很紧，三天两头请各科老师吃饭，还把刘老师请到家里做家教，但张笑洁的成绩依然不见起色。
或许是压力太大，张笑洁病了。
开始是肚子隐隐作痛，她妈妈以为是月经期的正常反应。接着她茶饭不思，胃口不佳，时而发低烧，眼看着大美人越来越憔悴，越来越瘦。后来去医院详细检查，才知道她得了慢性阑尾炎。
虽然暂时不用做手术，但是必须静养，这样一来，她无法继续上学，只得休假在家。
陈銮很自责，他觉得是他疏于关心，导致张笑洁要饱受疾病的折磨。所以，陈銮主动承担起辅导张笑洁学习的重任。他每天都会去张笑洁家里替她补课。
张笑洁的爸爸妈妈一看陈銮老实巴交，还是班长，自然笑脸相迎，从来没有怀疑过陈銮别有用心。他们每天都会热情款待陈銮。
张笑洁虽然心怀感激，但始终没有因此喜欢陈銮。她喜欢的，永远都是武侠世界里的英雄，而不是陈銮这样的木讷小生。陈銮的一腔热血，只能眼睁睁地付诸东流。
坏运气似乎会传染，班里的坏事一件接着一件。
朱峰在游戏厅打游戏的时候，和一些不良少年发生了口角。那几个不良少年扬言要报复。朱峰人高马大，打架从没遇到过对手，因此他根本没把几个小混混放在眼里。
所以大意失荆州。
某天早上天还没亮，初三四班的教室里火光冲天，值班的门卫大叔发现了，赶紧叫了火警来灭火，才避免一场灾难的发生。
等早自习的时候，同学们到了教室才发现，没有太大的财产损失，只是，朱峰的桌子和所有书本全部被烧成灰烬。
那几个不良少年最终还是报复了。他们趁夜晚撬了初三四的门锁，找到朱峰的座位，然后放了把火。
眼看着就要中考总复习了，朱峰的书全都没了。
郎老师为此气愤不已，她用尽毕生绝学，把朱峰骂了个体无完肤。连带被骂的，还有一起打游戏的蔡东和钱然。
于是一场大清洗在所难免。
为了给大多数搞学习的同学营造更好的环境，郎老师毫不客气地开赶了。她赶走了朱峰，钱然和蔡东，还让很多成绩靠后的同学自愿选择回家复习，等到中考时再来参加考试。
朱峰成绩不好，现在又没了课本，回到家里，也只能玩，中考无非就是走过场。他没什么前途，也没有理想，他想长大了就考个驾照，跑跑长途，挣点生活费。
钱然选择了留级。他爸妈觉得他还是挺聪明的，从头再学一次，或许还有希望，不如就比赌一把。
蔡东家里有一间杂货铺，将来，他可以子承父业，做点小买卖，基本也能糊口。
被赶走的还有郎老师的继子陈宇。
可怜的陈宇小小年纪就失去了母爱。原本以为他会得到郎老师的照顾。事实上，郎老师并没有多爱他。因为他成绩不好，教也教不会。更因为，郎老师和他爸爸结婚以后，似乎相处得并不融洽。所以，陈宇成了这段婚姻的牺牲品，而郎老师的第二段婚姻，也要凉凉。
就这样，班里一小半人被赶回家了。初一入学时，班里有56个同学。那时候郎老师还调侃大家，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支花。而今，只剩下寥寥四十几人。
看着人满为患的教室变得熙熙攘攘，郎老师的情绪也变得低落，她的眼里闪烁着罕见的泪花。可她还要故作坚强地说，这下教室里二氧化碳的浓度降低了，空气都新鲜了好多。
施云忽然觉得这个中年妇女可怜又可悲。人到中年，不仅要面对婚姻接二连三的失败，还要面对自己的学生接二连三地流失。虽然一部分是被迫回家，可当老师的，谁都不愿意面对如此凄凉的结局。
曾经，大家都觉得这个老女人脾气不好，心狠手辣，大家都在背地里喊她“老狼”，可是如今，施云终于能体会到郎老师的不易，没有哪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也没有哪个老师不希望自己的学生青出于蓝胜于蓝。
青春期的我们，是多么叛逆，是多么不知天高地厚。青春期的我们遇到更年期的老狼，注定是一场彗星撞地球般的轰轰烈烈。我们曾经制造了无数麻烦，无数事端，可是郎老师一一替我们扛了下来。
没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有人替我们负重前行。而老狼，就是此时替我们负重前行的那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