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仁 | 事,还得从单面楼说
每当走近校园南区的那幢单面楼,都会忍不住驻足凝望,或绕楼转一周,这个时候,曾经留在单面楼里的那些成功喜悦、快乐时光和美好记忆,就会像电影一样在脑海中哗哗地闪过,这时总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把单面楼以及与单面楼有关的人和事写一写,与更多的人分享……
单面楼01
我1990年大学毕业,先是被分配到张掖四中,张掖师专(河西学院前身)和四中离得很近,闲暇之余就常去师专找同学、朋友聊天。1991-1993年间,因我的大学同学在师专任教,我也就有机会参与师专校园文化艺术活动,便成了单面楼的常客。那时的单面楼已具有浓郁的艺术气息,对于我这样一位中学音乐老师来讲,它充满了吸引力。后因师专要进一步加强公共艺术教育师资队伍,1994年5月,我调入了师专艺术教研室,正式成为单面楼里的一员,我也有幸能以主人翁的身份续写与单面楼之间的故事。
在我的记忆当中,上世纪90年代的张掖师专,校园的面积比现在所说的“南区”还要小很多,校门也只有南侧一道门。据说,单面楼始建于上世纪80年代末,它坐落在校门东北方向,距离校门直线距离200米左右,视野开阔,全校师生进出校园都能一眼就看到它。
单面楼坐东向西,它的前面是一片不大的树林,林地里疏疏落落地自然生长出一些花草,栽种着许多高高低低的小树,7棵核桃树被小树们错落有致地簇拥着。从那时校园里的树木种类和生长情况看,这7棵核桃树,既是稀有树种,也算得上是“参天大树”。树林北端矗立着“明德亭”,亭内正上方写着“人杰地灵”四个大字,“明德亭”也是那个年代校园里唯一的古式亭子。清晨,这片树林里总萦绕着轻轻浅浅的读书声。
单面楼的面积不大,只有三层,二三层装有护栏,楼体正中间的楼梯将整幢楼一分为二、成6间教室。楼梯正前方3米的地方挺立着其中的一颗核桃树,树身高大,树冠能插出楼顶。楼后面(东面)间距3米,有一条路,与楼平行。紧靠道路东侧的是1号和2号学生公寓,这也是上世纪80年代,张掖师专唯一的2幢学生公寓。在那个年代,单面楼的位置很是显眼。
1991年教育部下发了《全国学校艺术教育总体规划(1989-2000年)》(下称《规划》),这是新中国史上第一个“全国学校艺术教育十年规划”。为贯彻落实《规划》,学校成立了艺术教研组,这是学校有史以来第一个专门从事公共艺术教育的教学部门。后又在艺术教研组的基础上组建了艺术教研室,配有音乐、舞蹈、美术、书法老师各1人。学校将单面楼划归了艺术教研室,单面楼便成为了学校实施艺术教育的第一个独立场所。学校迎来了艺术教育的春天!
教育的终极目标是完善人的身心与人格。艺术教育可以引导学生发现美,感受美;可以培养学生的创造力,增强学生的自信心;可以以美辅德、以美益智、以美怡情。
著名科学家钱学森说:“科学工作是源于形象思维,终于逻辑思维。形象思维是源于艺术,所以科学工作是先艺术,后才是科学。……科学需要艺术,艺术也需要科学。”可见,学校艺术教育对科学人才的培养、创新思维的启迪是多么的重要!
当时,我校公共艺术教育课程有音乐、美术、舞蹈和书法(三笔字:钢笔字、毛笔字和粉笔字即板书,板书为独立单设课程,每生必修),这样的课程设置,不仅可以满足大学生学习艺术知识、接受艺术熏陶的急切需求,而且可以培养他们发现美、感悟美、表现美、创造美的能力。在第一个全国学校艺术教育十年规划期间,我校成为了全省高校开设公共艺术教育课程最齐全的学校。
据艺术教研室薛主任讲,学校将单面楼划归艺术教研室后,教研室几位老师就将整幢楼规划、设计了一番:一楼南侧1间改建为办公室,北侧1间改建为板书教室;二楼2间均布置为舞蹈教室;三楼南侧1间设为音乐教室,北侧1间设为美术教室。书法室设在了体育馆(现在的“风雨操场”)里的一个小间工作室。规划好之后又将单面楼里里外外地粉刷了一遍,舞蹈教室装了墙面镜、铺了地毯、放置了移动把杆;音乐、美术教室按照各自的艺术特点,在教室内挂了艺术画作;美术教室后墙还贴了一层经过装裱设计的木板,便于学生挂自己的画作;把学校唯一一架“星海牌”钢琴搬进了音乐教室;又将楼道护栏刷上了银色漆。单面楼焕然一新,成为了名副其实的艺术天地。自此,我校的公共艺术教育有了独立、舒适、宽敞的教学环境,九十年代,这样的公共艺艺术教育办学条件在全省高校当中是最好的。
02
那时,学校以师范教育为主,仅有数学、物理、生化、中文、英语、政史和美术系,只有2000名左右的学生。艺术教育课程属于学校平台必选课。学生在大二的一年当中,要在音乐、美术、舞蹈、书法四门(类)课程中选修其中的一门,即便是美术专业学生,也要选修音乐、舞蹈或书法课程。每门课程学程1年,34周,周2课时,共计68学时。为所有师范类专业学生开设如此之全的艺术教育课程,这在全省高校当中,也只有张掖师专。
至1994年,也就是我调入张掖师专的那一年,我校公共艺术教育专任教师已达到12人,其中音乐4名、舞蹈4名、美术2名、书法1名、教辅1名。在当时,这样的师资力量可称得上“雄厚”,在全省高校当中也是绝无仅有的。
当时,公共艺术教育课程教学,内容系统,大纲完备,考核规范。就音乐课而言,教学内容有音乐基础知识、音乐欣赏、识谱、合唱组织与指挥、唱歌;考核方面,第一学期随堂考查,主要考核学生识谱能力;第二学期闭卷考试,单人单桌,试卷内容涉及音乐基础、音乐欣赏、合唱组织与指挥以及歌唱等方面的基础知识;考核结果常常是约98%的学生能考到60分以上,相当一部分学生的卷面成绩能达到90分左右。
在日常教学当中,音乐基础知识以讲授学习音乐必须具备的基本常识为主,目的是为日后学生自学、拓展、提高自身音乐素养、技能打基础;音乐欣赏主要介绍、欣赏中外音乐家及其名曲、名歌;合唱组织与指挥主要学习中小学合唱队组织、排练和指挥的手势、挥拍要领;唱歌则是适时给学生教唱一些经典创作歌曲、校园歌曲和流行歌曲;识谱教学主要训练学生的音准、节奏,通过老师的课堂训练、学生的课外练习,最大限度地让学生形成曲调(旋律)感,从而提高他们识读乐谱的能力。
学校公共艺术教育发展到1996年,现行的教学计划、教学内容、授课方式已不能满足部分学生对艺术技能学习的需求。一些大学生通过一年基础知识的学习,还想继续提高自身艺术素质。他们向学校提出了延长艺术教育课程学时的要求,表达了开设声乐、器乐、舞蹈、绘画以及书法加强班的强烈愿望。学校为了满足学生的求知欲望,进一步提升师范专业“一专多能”的人才培养目标,果断决定在部分大三学生中实行“第二辅修”(选修)课程,将公共艺术教育课程从大学二年级延长到了三年级。也就是说,学校对公共艺术教育课程进行了一次“改革”,由教务处牵头,艺术教研室具体落实,尝试向“半专业化”的艺术教育方向发展。事实上,这次改革是成功的,使得学校公共艺术教育迈上了一个新台阶。
在教务处的指导、协调下,艺术教研室利用课外活动、晚自习、休息日开设了声乐、器乐、舞蹈、绘画和书法五门第二辅修课程。“第二辅修”的开设,极大地满足了部分大学生发展、提升自身艺术特长的愿望。这一教学模式,也提升了学校公共艺术教育的教学质量,使得我校的公共艺术教育有了更大的发展空间。
因我在1996年任艺术教研室教学秘书,我清楚地记得,在1996-1999年的三年当中,共有近300名左右的学生完成了第二辅修课程的学习,顺利拿到了由教务处颁发的“第二辅修证”。这些学生毕业后,因比其他同学多了“第二辅修证”,成为了当地中小学校的“复合型教师”,他们在教授自己所学专业课程的同时,又兼任着学校艺术教育课程的教学,成为了艺术师资十分匮乏的那个时代学校艺术教育的主力军。
那个年代,全省基础教育阶段的艺术师资非常匮乏,各地市只有县级中学才有1-2名专任艺术教师,这些教师中的绝大多数,又来自当时各地区师范学校音乐班的毕业生。张掖师专一年毕业300名艺术教育课程“第二辅修”的学生,也就意味着缓解了全省300所中小学校“艺术师资”匮乏的状况,对于有些学校来说,这就等于实现了学校“艺术教师零的突破”。
以1994级英语系、美术系学生为例。1995年秋学期,英语、美术两个系共30位大二学生选修了音乐课,教务处将他们编入同一个教学班,我为该班的任课教师。我记得课程安排在星期五下午。这些学生学习音乐的热情特别高,印象中,课间10分钟我几乎没有休息过,总有学生主动前来和我交流,向我请教一些音乐知识,或者提出音乐学习过程中存在的一些困惑让我解答。甚至,下课以后,经常有学生跟随我到办公室问这问那,往往是三五人一群。我呢,当时也年轻,乐意和他们沟通、交流、交友。30位同学,经过1年的学习,进步特别大!就拿识谱教学来说,该班绝大多数学生的识谱能力达到了现在我校音乐学院大一学生的水平。
选修过“第二辅修”课程的一些同学,他们毕业后的相当一段时间还和我保持着联系,刘宏伟、梁进宝、王荣、张伟品、刘海泉等等。其中张伟品是数学系的进修生,由于他通过“第二辅修”的学习,音乐素质得到了很大的提高,毕业时,我把他引荐给了张掖一中的吕校长(他也是我在张掖四中工作时的校长,当时吕校长说:“你介绍来的学生我信任!”),通过艺术素质的考核,张伟品从张掖一所农村中学调入了张掖一中。上面提到的学生们时常会提起单面楼,似乎很怀念在单面楼上学习艺术课程的那段大学生活。据他们讲,当时一个班的同学,毕业后绝大多数都在基层中小学校任教,他们除了教英语、美术、数学等课程外,还承担着部分音乐课的教学工作和第二课堂音乐兴趣小组的辅导任务。他们对自己能够在基层学校得到领导的重视、同事们的认可、同学们的喜爱和家长们的好评而感到自豪和骄傲!他们非常感激当年学校能够给他们开设艺术教育课程,丰富了他们的知识体系,提升了他们的艺术素质。事实上,那个年代张掖师专的毕业生当中,这样的例子还很多!由于学校重视对大学生艺术素质的培养,“一专多能”“多才多艺”“特长鲜明”的特质,成为了那个时代张掖师专人才培养质量的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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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学校的校园文化生活还是很丰富的,每年一度的校园歌手大赛、器乐大赛、交谊舞大赛、民间舞大赛、公共艺术教育绘画展、板书大赛、书法(钢笔、毛笔字)大赛等活动都办得有声有色。这些活动的开展,在丰富校园文化生活的同时,也是对艺术教研室公共艺术教育教学成果的一次次检验。
1997年9月,全省大学生文艺调演在兰州举办,学校组团,经过一个假期的排练,近百位师生共乘大轿车赴兰州铁道学院(现在的兰州交通大学)参加调演。演出的舞蹈《百年沧桑》(朗诵词由张掖地区群艺馆原馆长陈洧研究员创作)获创作、表演一等奖,舞蹈《情系祁连》、器乐合奏《裕固族舞曲》获创作、表演二等奖,其它多个节目也获得了二、三等奖,学校获得团体二等奖和优秀组织奖。文艺调演参演的许多作品都是艺术教研室教师创编的,表演者都是选修过公共艺术教育音乐、舞蹈课程和参加过“第二辅修”的不同专业的学生。这次文艺调演取得的成绩,既展示了我校公共艺术教育的成果,也考验了艺术教研室教师的教学质量。
那个年代,艺术教研室的老师在课余、假期编排辅导节目,既不记工作量,也没有补助,但每次排演的节目,质量都很高,效果也很好。那时,大家的想法很简单,只要是分内的事,就会精诚团结,乐于奉献,充满了强烈的集体荣誉感。不计个人得失,在工作中出成绩、为学校争荣誉,这是大家普遍的共识。
我记得那个年代,文艺活动好像比现在要多,当地政府、文化部门、民间组织每遇重要节庆,都要开展群众性文娱活动。学校每年都会积极参与地方各类文艺活动,由于参与活动的学生艺术素养比较高,各项活动往往能得到地方政府和各界群众的好评。我记得那个年代,文艺活动好像比现在要多,当地政府、文化部门、民间组织每遇重要节庆,都要开展群众性文娱活动。学校每年都会积极参与地方各类文艺活动,由于参与活动的学生艺术素养比较高,各项活动往往能得到地方政府和各界群众的好评。
辛勤付出必有丰厚回报。1993年8月18日《中国教育报》对学校做了题为《张掖师专结合学校实际实施艺术教育》的报道;1994年6月,国家教委全国学校艺术教育检查团为学校题词“美育天地,教师摇篮”(这幅题词,现在还挂在校史馆的墙上);2000年12月,原张掖师专艺术教育教研室被评为“全国学校艺术教育先进单位”,艺术教研室甄勇宏老师荣获“甘肃省学校艺术教育先进个人”荣誉称号。单面楼,见证了我们那时的成长!
04
我清楚地记得,1994年6月初,国家教委全国学校艺术教育检查团来我校检查学校贯彻落实《规划》情况。检查团由国家教委体育卫生与艺术司的吴斌老师带队,成员来自全国不同高校的艺术教师,他们一行四人,由甘肃省教委体育卫生与艺术处的杨文章老师陪同。也许是因《中国教育报》的那篇《张掖师专结合学校实际实施艺术教育》的报道,所以,检查团来到甘肃,检查的第一所高校便是张掖师专,他们可能是想实地考察张掖师专是如何结合学校实际实施艺术教育的。
检查团来到学校的时间是下午4点多,那天是星期五。他们乘坐的轿车停在了办公楼前(当时学校行政人员的办公地点在1号教学楼,与艺术教研室仅隔了一条道路),王校长和教研室的几位老师在楼下等候。可能是检查团与学校事先有沟通,他们来到学校后没有先听汇报,吴斌老师和王校长简短交流后,提出由艺术教研室薛主任陪同他们,先进行实地考察。汇报、座谈会定在了第二天上午。
薛主任陪着检查团成员,把单面楼的办公室、音乐教室、舞蹈教室、美术教室一一看了一遍。每到一处他们都会驻足观察。在音乐教室观察了墙上的挂画,试弹了钢琴,还数了课桌张数,了解一堂课有多少学生上课;在舞蹈教室检查了教研室设计、自制的把杆;在美术教室翻看了学生留下的作品(作业)。下到一楼时,又看到板书教室有几位同学练写粉笔字,他们就又走进板书教室与同学们交谈,从中得知了(学生:)“我们是因为板书没有考合格,课余时间又来练习的”“板书教室24小时开放”“粉笔由学校无偿提供”等信息。
检查团的实地考察算是该结束了,正在他们即将离开“单面楼”时,教书法的张老师从书法室来教研室取东西准备下班,正巧和大家相遇了,薛主任急忙介绍起了张老师及其书法教学情况。这时检查团吴斌老师便提出一定要看看书法工作室和学生的书法作品,大家又一同来到了体育馆二楼的书法室。书法室的墙上挂满了张老师和学生的书法作品,检查团成员看了好长时间。大家正在看书法作品、作业时,吴斌老师指着检查团的一位男老师对我们说:“这是一位湖南高校的书法家。”张老师的书法作品得到了大家的高度评价!对学生的书法作业也给予了肯定。
检查团成员在实地考察的整个过程中,只是观察、观看、关注学生的艺术作品(作业)。而薛主任呢,由于不了解全国高校艺术教育情况,心里没底,也没有过多讲解和汇报。
实地考察终于结束了,在大家从体育馆回检查团的轿车的路上,吴斌老师说:“这个学校的艺术教育办的真不错!”检查团其它三位老师连连点头,都说:“是!”省教育厅的杨老师和我们也会意的笑了!此前的忐忑不安一扫而光。
检查团来校的那个阶段,艺术教研室的另一位音乐老师请了产假,在星期六上午的座谈会上,我受学校安排,汇报艺术教育课程实施情况。座谈会上,王校长从艺术教育的重要意义讲到学校贯彻落实《规划》的长远规划、学校艺术教育的目标,他说:“如果我们的学生通过艺术美的教育、熏陶,不在校园里随手扔纸屑、随地吐痰,我们实施艺术教育、美育教育的目标就算达到了。”
我记得王校长的发言刚结束,吴斌老师就接着说:几个月来,我们看了全国许多高校的公共艺术教育开展情况,听过无数次的汇报。甘肃是我们检查工作的最后一站。今天,这位校长的讲话,特别是校长对艺术教育、美育教育育人功能认识之深刻,令我印象深刻!吴斌老师还补充道:“我是学文艺美学的”。又说:我们通过实地考察、观摩以及听大家的汇报、交流,我们认为,贵校的公共艺术教育可称得上是西部高校实施美育教育的标杆......会后,艺术教育检查团的那位书法家欣然题词:“美育天地,教师摇篮!”
单面楼,就是我校艺术教育的摇篮!
一粒种子总要找到一片适合自己生长的土壤,因为只有在那里它才能开出更加鲜艳的花朵。艺术教育的种子撒播在张掖师专这片充满艺术气息的天地,经全校师生的精心培育、潜心浇灌茁长成长,艺术教育之花在校园里不断绽放!
2000年是中国教育改革具有标志性的年份,大学扩招,许多高校争相办起了专业艺术教育,张掖师专也不例外。也就是在这一年,学校的专业音乐教育招生、起步了,它标志着我校成功培育出来的艺术教育的种子“改良了”!原艺术教研室的音乐、舞蹈老师伴随着音乐系第一届(2000级)音乐教育60名同学,于2001年10月搬进了新建的音乐楼。从此,学校公共艺术教育淡出了师生的视线,单面楼,完成了它艺术教育的使命。
现在的单面楼没有了当年的热闹,琴声、歌声、讲课声已成为过去,但我们在单面楼里开展公共艺术教育的那些日子,在那里发生过的一些事,还是会时不时地跳出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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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张掖师专迎来了建校40年周年(“1958年设立张掖师范学院;1959年改办为张掖师范专科学校”。按现在掌握的史料:“河西学院发端于1941年创立的甘肃省立张掖师范学校”)校庆。“校庆文艺演出”安排在第一个庆祝日开幕式后举行。当天早晨天还黑着,艺术教研室和学校幼儿园的全体女老师就开始为演职人员化妆。那时,演出妆全是油彩妆,教研室还请了张掖地区“七一”秦剧团的两位退休演员,专门为节目主持、参加舞台表演的老师以及学生演员中的主要角色化妆,化妆地点就在单面楼。
艺术教研室的音乐、舞蹈老师全部参加当天的表演。由于化妆师少,“定妆”环节由老师之间相互帮忙完成。不知是哪位女老师的主意,在教研室墙上贴了一张8K的白纸,有五六位女老师将她们“带妆的唇”印在了纸上,或许是她们商量的结果,“唇印”分布颇具艺术性,宛如一幅印象派“画作”。
这幅“画作”在墙上贴了很长一段时间。每当课间或课余,总有学校的老师来艺术教研室浪一趟,他们也总是看着那副“画作”,笑眯眯地猜测一番:“这是某某的嘴、那是某某的嘴。”猜测常常会引起大家的哄堂大笑!然后,他们还是要问上一句:“我猜的对吧?”当事老师回应:“不是哒,全错啦!”又是一阵欢声笑语……
我又清楚地记得,1994-1995学年,我带化学系大二学生的音乐选修课,在95年春学期的期末考试(学业考试)时,先要随堂测试学生的识谱能力。这个班的上课时间是上午10:10-12:00时,随堂考试也自然在这个时间段进行。识谱测试内容由学生抽签决定,每签两条视唱,签放置在一个笔筒里,考试时,学生逐个进教室抽签,考完一个,走一个、再来一个。
考试快要结束时,王同学进来了,他自信地走过来,站在我的面前,一言不发,一眼一眼地看着我,我说:“抽签啊!”他漫不经心地抽了一个签,也没看签上标记的是那两条乐谱,就递给了我。我给他念了签上标记的视唱条目,他还是一言不发,又一眼一眼地看着我。我说:“唱啊!”这时他开口了,却说:“我不会站着唱”。我说:“坐着唱也可以,你即便是睡在课桌上唱,我也没意见,只要你能唱对。”可他又说:“我不会用手打拍子”。我又说:“没关系,你用脚打拍子也可以,跳着蹦子唱也可以,但必须是一拍挑一下。”这时的他,又把我瞅了一眼,站着、用手打着拍子、准确地唱完了两条乐谱。唱罢,又一言不发,一眼一眼看着我。我说:“考完了就走啊,还站着干什么?”他才木木地转身低着头离开了。
考试全部结束后,我拉开教室门,就看到那个王同学正低着头在门外面立着,看见我,怯懦懦地问:“老师,我考及格了没有?”我说:“98,第一。”他顿时一愣。
2001年秋,我前去西北师范大学音乐系,请专家审核我校音乐教育专业第二版教学计划、优化课程设置。
我住在西北师大专家楼,一天下午,我正在专家楼一楼大厅给我的大学同学编发短信。忽然有人大声叫——王老师,我抬头看了看大厅四周,没有发现人。我低头继续编发短信,同样的喊声又出现了,我还是没有发现大厅里有人。再次低头编短信,“王老师!”——声音第三次传来,我又抬起头,发现大厅总台旁有人向我招手,向我走来的同时自我介绍着:“王老师,我就是那个考试时,不会站着唱、不会手打拍子,却又得了全班最高分的那个学生。”我说:“噢!是你啊!我记得。你怎么也在这里?”他说:“我毕业后在酒泉一所学校工作,今年考上了师大的硕士研究生。今天,听说您来到了师大,我就急忙来看您,今天我一定要请您吃饭,还请您赏光!”
我俩走着聊着。我说:“考试那件事,过去都七八年了,你怎么还记得?”他说:“你不是也没忘嘛!那件事对我来说,印象深刻。我上学的时候,总爱跟老师顶牛。就上大学而言吧!因为总顶撞老师,有好几门课的平时成绩、作业成绩都不高,但我知道,我是认认真真学了的。”“那次考试,我当时的确很无礼!但您没有对我产生偏见,更没有给我不及格。还说出了一些让我越想越受启发的话,‘不会站着唱,就坐着唱、睡着唱;不会手打拍子,就用脚打拍子,可以跳蹦子’……这不就是用不同的学习方法,得到‘对的’结果嘛!这些话对我后来学习教学法有很大的帮助。”“等我走出大学校门,走进基层学校当了老师,对您那些话的理解又有了更深的领悟……”
2004年秋学期的一天,王同学突然出现在了我的办公室,说硕士毕业了,又来到了母校从教,今天是特意来看我的!我问他单面楼去了没有?他说,每次来学校,他都要去那里转移一圈。
留在单面楼里的那些快乐和美好,尽管还有很多,一些事回忆起来很美好、很怀念。但写着,写着,或许是我文字的表达、叙述功底尚浅,总觉得“写出的”不如“回忆的”美好,还是就此打住吧!
不过,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担当,时光会走很远,属于一代人的火红的记忆却不会变浅,单面楼里的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需待后来者去继续书写。但艺术教研室的开创者们奋斗的身影,无论何时,依然鲜活。微信搜“乐音的田野”浏览更多文章
【本文作者系河西学院音乐学院教授,甘肃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专家委员会委员、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中国传统音乐学会会员、中国艺术人类学学会会员;主持完成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项目-河西曲艺研究,现主持2020年度教育部人文社科规划基金项目-多民族文化交流互鉴背景下的河西古代音乐史及研究;主持甘肃省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基地-河西曲艺传承创新基地、河西学院河西走廊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中心等科研平台;出版专著《张掖地区民族音乐志》(中国书籍出版社,2021年11月)、教材《音乐基础》(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年9月)等三部,在《中国音乐》《人民音乐》《中国民族报》等刊物发表学术论文40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