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陪伴营作业08～大义灭亲

诗经·卫风·硕人一章是描写齐庄姜出嫁的盛况，其中描写她长相一段诗句很美：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硕人》不但赞扬庄姜身份尊贵、美貌如花，也歌颂她淳朴敦厚的正妻形象。庄姜是卫侯的正妻，就是本文主人公石碏的君王卫庄公。

可惜庄姜嫁给卫侯，没有生育，庄公又娶陈国女子厉妫戴妫姐妹，戴妫生公子完（瞧这名字取的，早晚要完蛋），庄姜把公子完当亲生儿子抚养。

暴躁的卫侯因为庄姜不能生育冷落她，宠爱一个宫女小妾，小妾生公子州吁，自然也受到卫庄公的宠爱。庄姜很讨厌州吁，大概是因为州吁恃宠而骄，左传说他“好武，卫庄公未加禁止”。庄姜是个有政治头脑的人，她担心州吁成为公子完将来执政的隐患，后来历史事实证明，她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怀有同样担心的还有臣子石碏，据左传记载，他规劝卫庄公说：

“喜欢自己的儿子，应当以道义去教育他，不要使他走上邪路。骄傲、奢侈、放荡、淫逸，这是走上邪路的开始。这四种恶习之所以发生，是由于宠爱太过分。如果准备立州吁为太子，那就定下来；如果还不定下来，会逐渐酿成祸乱。那种受宠而不骄横，骄傲而能安于下位，地位在下而不怨恨，怨恨而能克制的人，是很少的。而且低贱妨害尊贵，年少欺凌年长，疏远离间亲近，新人离间旧人，小人欺凌君子，淫欲破坏道义，这就是六种违理的事。国君行事得宜，臣子服从命令，父亲慈爱，儿子孝顺，兄爱弟，弟敬兄，这就是六种顺理的事。背离顺理的事而效法违理的事，这就会很快招致祸害……”

石碏的话一语成谶。昏聩暴躁的卫庄公自然不会听取石碏的建议，依然放纵州吁为所欲为。

卫庄公不听劝告，石碏在公子完即卫桓公即位时就辞官归家。

石碏的儿子石厚跟州吁铁哥们，石碏告诫他不要跟州吁来往，儿子也不听。话说这个石碏够失败的，为人臣子君王不纳谏，为人父亲儿子不听话，想来这老头郁闷得很。

果然，桓公在位第十五年，（要说这州吁也够能忍的，居然等了十五年），公元前719年，州吁终于忍不住了，和石厚一起设计杀了桓公完，自立为君，成为春秋时期第一个弑君自立的人，桓公也成为第一个被兄弟杀掉的国君。

但是州吁得位不正，不能服众。石厚就跑回去问他爹怎么才能安定君位。石碏是不是记恨儿子不听他的话，史书上没有记载，但石碏深藏不漏，终于抓住机会，他即可设置陷阱，他对儿子说：“要尊王，让国君去朝觐周天子就可以取得合法地位。”

那时候，周天子还是有点威信的，不是谁想见就可以见的。石厚赶紧问：“怎么才能去朝觐呢？”

石碏继续设陷阱：“陈桓公正受到天子的宠信。现在陈、卫两国互相和睦，如果去朝见陈桓公，让他代为请求，就一定可达目的。”

你想啊，陈国是谁？卫桓公母亲的国家，桓公被州吁杀了，桓公的母亲戴妫也被送回陈国了，据说庄姜送戴妫的时候还做了一首诗，就是诗经·邶风“燕燕”，送别之时，悲伤至极，“泣涕如雨”，“伫立以泣”。庄姜也因此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有证可查的女诗人。

如此，陈国会不记恨？石厚和州吁估计脑子不够用，或者太相信他亲爹，亲爹怎么会害他？

于是石厚就跟随州吁到了陈国。石碏立刻派人告诉陈国君主：“卫国地方小，我老头子年纪大了，不能做什么事了。这两个人杀死了我国君主，请您趁此机会抓住他们。”

陈国人把这两个人抓住，请卫国派人来陈国处理。九月，卫国人派右宰丑在陈国的濮地杀了州吁，同时石碏派他的管家羊肩在陈国杀了石厚。够狠。郁闷的石碏终于不郁闷了。

左传记载：君子曰：“石碏，纯臣也，恶州吁而厚与焉。‘大义灭亲’，其是之谓乎！”

这个大义灭亲，怎么看有点公报私仇？尽管是亲儿子，不听老子的，也没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