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镇青年爱情故事《我的滑板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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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有些事,我都已忘记,但我现在还记得,2008年高考完结的夏末,奥运的热情和酷热的天气一样都还没消褪,我站在学校舞蹈房的外面,偷偷的在看那个跳舞的女孩。我知道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在这间舞蹈房跳舞,而直到此时此刻,我也仅知道她的班级和名字,却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
我第一次看到她是在学校圣诞节的晚会上,当时我正在我们班的话剧中举着纸板扮演一个壁炉,表演结束后我因为要收拾道具多待了一会,等我刚匆匆忙忙下来的时候正好和要上台表演舞蹈的她撞到了一起。
再后来,我就经常跑去舞蹈房所在的那栋楼,舞蹈房在负一楼,但却不在地下只是低于一般的路面而已,晚学后我就坐在那栋楼路边的草地上,低下头的时候正巧就能看到舞蹈房里的镜子。
(2)
高考后,我没考好,家里人安排我在当地的技校上学,而我高中学校门口贴着的红榜告诉我,她要去别的地方念书了,还是表演专业。我跑回家,偷偷拿了父亲藏在抽屉里的两百块钱。我记得曾经有一次放学的时候,我装作顺路吊在她和她的闺蜜身后,路过一家专卖店的时候,我偷偷听到她指着一双红色的滑板鞋说挺好看的,如果用来跳街舞的话肯定很棒。
我想为她准备份毕业的礼物,匿名寄给她。
等我到专卖店的时候,专卖店的营业员姐姐告诉我那双鞋已经卖出去了。于是我只好又偷偷的把钱塞回了抽屉。
(3)
毕业后,我在当地的一家小工厂干活,上学期间女朋友还谈了一两个,到了工作后就都没戏了。小城市小地方成家早,久久没有女朋友让我爹妈急了,只好慢慢的去相亲,因为学历不高工资又低又苦逼,好多女孩也是见面聊了一会就借口走了。
在一个晚上,我又一次相亲回来的时候,我的母亲问我怎么不开心。我跟母亲说,在我的想象中,有一双滑板鞋,与众不同最时尚,跳舞肯定棒。但整个城市找遍了所有的街,都没有,还有好多我不喜欢的鞋子,我一进店营业员连仔细看都没让我看,就说这鞋子的价格很贵。
我母亲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叹了口气说,将来会找到的,时间会给我答案。
星期天,我又去相亲,又是聊完几句就走。
(4)
一个月以后,我出差去了第二个城市,这里的人们称它为“魅力之都”。
我忽然想起了她应该在这边念书,算算年头,今年大四快要毕业了。我跑去了她上学的那个学校,当然是没看到她的。
我在她的学校里徘徊良久,时间过得很快,夜幕就要降临,我想我必须要离开。当我正要走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家专卖店正在处理旧鞋,其中有一双的样子就是四年前那双红色的。
(5)
回家的路上,我竟然在火车上遇到了她,她不认识我更不知道我认识她,我试着和她聊天,她很惊讶的发现“原来”我们是老乡。她告诉我要回家乡的街道办工作,管文艺和宣传。后来我才知道她考了自己家这边基层的选调,而管文艺和宣传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街道的广场上教大妈们跳舞。火车上她笑着对我说,想学跳舞么,我可以教你呀。
那天晚上,我和她一起下了火车,因为是老乡,我又帮她提着东西出了火车站。临走时她留了我的联系方式,等到她坐的出租车走远的时候,我才从自己的行李包中拿出了那双红色的滑板鞋,看着滑板鞋一种复杂的感觉油然而生,月光下我看到自己的身影有时很远,有时很近。
(6)
时间又过了一年,我的工作有所好转,工资也渐渐的高了。我开始在下班后跟着街道居委会的大妈们一起跳广场舞,其实就是厚着脸皮去看她。于是你会看到经常广场舞的阵列最偏僻最不显眼的角落里站着我,穿着一双红色的滑板鞋在跳舞。当时并没有“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这首歌,所以我们跳的都是“山上的格桑花,开的好美丽”或者“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
我的舞学的并不好,她总是笑我一个大男人来跳什么广场舞,我说你在火车上说过要教我跳舞的。她说我不是跳舞是张牙舞爪,我说我的舞别具一格,一步一步似爪牙,似魔鬼的步伐。
她被我逗笑了,然后她忽然说:“其实来跳舞的大妈都夸你人好呢。”
我愣愣的看着她,不知所以。
(7)
不知道怎么,我最后一次相亲的对象居然是她。后来我才知道都是街道大妈们搭的线,虽然大妈们介绍相亲很多时候都是出于无聊,出于八卦,但这一次她们异口同声的对她家里夸我人还不错,老实能干脾气好。或许这就是我这么久来陪她们一起跳广场舞,又是年轻人总干一些端茶倒水的活的缘故吧。
因为有广场舞这个共同的话题,我们的聊天并不无聊,我们会讨论大妈之间的八卦,也会交流下自己生活中有趣的事。等到离开餐厅的时候,她已经说的神彩飞扬,她说她新学了一个舞叫《小苹果》,打算改编了教给大妈们,结果到后来真的在大街上和我一起编起舞来。
我看着她笑的样子,情不自禁的给自己打着节拍,这是生命最美好的时刻,我要完成我最喜欢的舞蹈,在这美丽的月光下,在这美丽的街道上。
后来我送她回家,她突然抱了我一下又松开,然后歪着头说下次还会约我出来。
我呆呆的转过身往回走,忽然间我感觉有种力量在驱使我的脚步,不管是天黑还是其他别的什么,我突然都不再害怕。
我转过头问她:“其实,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她回了回神,试图平静的用我们经常聊天惯用的幽默口吻说:“是学挖掘机到底哪家强么?”
“不是……是你的鞋到底穿多少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