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独生女孩的自述——01降临
01 降临
我出生在沙林子,一个工业发展得不错的县城附近的农村。
在我出生时,大家坚守着土地,看不起进厂打工的人;同样,也觉得读书不是农村人擅长的,整个家族连个高中文化的都没有。
儿子有文化,可以光耀门楣,没有文化可以继承家里的几亩良田。
女儿都是要嫁出去的,有文化也没用,还不能留在家里种地。
那时,村里所有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没有一个人例外。
我的爷爷是我家学问最高的,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初中生,一毕业就分配了工作,可谓是鲤鱼跃龙门,但是鲤鱼越过龙门后不适宜那里的水质,几年后又回到了土地里。
所以,在农村就得认命成为了家里老人的信条。
关于我父母的婚礼,我不清楚,只听到过只言片语。
貌似约莫三十年前的婚礼,对于我的家人来说没有什么可回忆的,至少我的成长过程中没有听到过,也没看到过父母的结婚照。
我也未曾主动问过。
比起婚姻,增添新的生命,更值得记忆。
至少对于我的父辈来说,是这样的。
1996年的夏天我来到了母亲的肚子里。
“我”被全家人赋予了厚望,希望是个未出生的儿子,未来三代单传的家庭就该由“我”来传承。
邻居说:母亲的肚子又大又圆,是儿子。
亲戚说:母亲的肚子那么大,应该是双胞胎。
爷爷奶奶也认可旁人的话——至少是一个孙子。
1997年的初夏,屋后的竹林攒上了房顶,地里的四季豆疯了般茂密,稍稍湿热的空气里全是生命的蓬勃。
村里的人都在地里劳作,摘菜、卖菜?打药、锄草,忙碌而兴奋地迎接夏天,毕竟这是全年收益最好的时候。
我的母亲经过十月怀胎,在一个飘着小雨的日子里生下了我——无以支撑门楣的女孩儿。
我的降临为这个三代单传的家庭添上了一抹晦暗。
所有的期待在1997年的初夏落空了。
连同出生那天的小雨,仿佛都是为这个可怜的农村家庭落泪,没有儿子,怎么办呢?
我的爷爷,那时仅有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就坐在堂屋的门槛上一口接着一口地吐着烟圈,看不清他的表情。
而婴儿的哭声与知了的鸣叫一起撕扯着闷热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