梯子被抽走以后
常常会想:我是谁?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仍不知道自己是谁,怎么来到这儿世界的,又如何离去,存在于时空交错的一段命运,究竟有何意义。
小时候我那么害怕死亡,惶恐不安地游离,别的小伙伴月光下玩捉迷藏游戏,我会躲在高粱堆成的柴垛空档,看着她们疯狂。
我想:我们是不同的。
01 学习不同。
拿起数学课本,看一遍就甩到了枕头下面,考试依然满分。参加全国奥数,老师带着拓展课外知识,吃喝学校买单,我着实高兴了两个月,每天高兴得脚不沾地,吃得饱到不好意思。并不喜欢数学,它只是存在着的一个梯子,站上它,瞬间明白“狐假虎威”的寓意。但,世事难料,你不挂念的,往往缠缚的不离不弃。倒不死的,考大学滑档,还是落到了数理系,正儿八经的理科女。
都说上帝是公平的,他在左脑帮我开了窗,又在右脑帮我关了门。每年政治、历史都在班里垫底。最惨的一次历史150的试卷考19分,那一刻,你猜我会崩溃吗?告诉你——不会。因为尽力了,真的记不住朝代和人物故事,一到背诵课外的历史年表,宁愿去站黑板。我想,那些历史,过去式,专门跟我过不去吧。没有经历过的,怎么可以记住?每当别人夸你数学那么好时,我都很自觉地脑补一个画面:左面锦绣,右面破烂。总之,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抽走学习的梯子,我会一塌糊涂吗?
02追求也不同——
大学阶段,在图书馆过了四年。体育好,篮球打得出了名,女子足球虽然点球球没进,但人却被大家记住。那时,高压的荷尔蒙都在操场上挥霍成臭汗。每天趴在格子里思索:悲伤从何而来?爱情和面包从何而来?室友个个有所长,别人学习我看课外书,别人找工作,我想找的是男朋友。也许有个肩膀依靠,从此,没有世态炎凉。可是,故事都和写作文一样,转折总在某个拐角伺机爆炸。多少次,我问自己:为何不能安宁?到底我想要什么?
去掉那些看似优势的站位,会瞬间坍塌。置于我有存在感的“梯子”,永远被自己鄙视。人人都有存在,我又是谁?为何,我们不同?去除思想的梯子,我会一文不值吗?
好像,我始终被一根绳子吊在半空,随时被窒息。
就这样,晃晃悠悠地很多年,我的生活缝缝补补:过了三年,又过了三年,翻过来三年,左三年,右三年;工作成了补贴生存的最后靠山,仰仗劳动换来的五斗米给予暗夜慰藉。
我依然不知道我是谁。拿走工作身份的梯子,我还能自力更生吗?
直到有一天,直到有一天,直到有一天,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然后,发现,吊在半空那根隐形的绳子不见了,我坠落到水泥地上,栽得头破血流,卖相难看,以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脚踏实地”,在足底熠熠生辉。发了疯的一样,哭了一场。之后,甩甩手,去他妈的我是谁,老娘不干了。从此,我不再是你们眼中的谁谁谁,爱谁谁去,哪里凉快那里去。
我开始,和花花草草对视,看着天空静谧发呆,飞过的一只小鸟划过优美的弧线,月光下,孩子们童真的笑声碎了黑色的幕帘。
我第一次,深深地望见,婴儿眼的婴儿蓝,清澈得喜悦见底;第一次,听见风吹过耳旁,只是捎来远方菜花气息;第一次,闻到玫瑰花香得被窝发烫;第一次,触摸略带油腻的双鬓,原来,我要的,都一直在这里,一直都在双手可及的天空。
我从高高的梯子摔碎了面具,又从丑得支离的镜子里瞥见无常。最后,在一地鸡毛里变得平静开阔。
无常,无常,无常,无常亦有常。
我可以对天堂的弟弟说,你走好;姐姐我,一路追寻灵魂——从此,我不再以你不在人世间是我的错而阻挡四季轮回。我会挪走牵绊的梯子,用尽时光追求人世间美丽,自由飞翔——
拥抱我真实而滚热的日子。
补记:
别人劝的十万句:莫悲伤。
奈何心若空,永悲伤。
不如自己给自己一个拥抱,拥抱过,方知放手,不是从此天涯沦落人,而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以次献给自卑又自救的自己,捍卫存在虚伪与真实较量的自己。
同样,祝福传递:
愿你不同寻常,又一如往常。
愿你拾得浅浅岁月,又撷得岁月如歌。
那些你生命中被抽走的梯子,不一定让你伤痕累累,但逼迫你识别破绽,助力你回到中心,接地气,体验落地,踩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