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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雪兆丰年

2018-05-25  本文已影响133人  a8aebf013513

01.

    鹅毛大雪漫天飞舞,女帝静立雪中,葱白的双手捧住几枚雪花,雪花旋即融化,掌心的温度传至全身,冰冷如这宫殿。天光渐亮,女帝踏雪而行,身后的宫女太监急慌得追着生怕帝王淋了雪怪罪于她们,这位美艳的帝王却似毫不在意,轻笑道:“做什么这么忙里慌张的!这雪下得正和朕意呢!瑞雪兆丰年啊……”说着加快了步伐,朝金銮殿踏去。

    “瑞雪兆丰年……”江南的细雪也曾有人钦慕,而那人早已经不在了。

这天下人都知道,当今女帝爱民如子,为国为民,兢兢业业,恨不得将一日十二个时辰掰成二十四个时辰来用。寻常女人不是爱花就是爱胭脂水粉亦或是男人,唯独这人只爱朝政,后宫空无一人,不过女人当政已是不合常理,她再不寻常也是寻常。民间传言女帝少时曾在私访江南途中,与那钱塘湖上俊俏的船家暗生情愫,甚至私定终身,只可惜少年郎只愿在钱塘湖上泛舟……

02.

江南的雪,水天一白,长堤一痕,腊梅一点,雾霭氤氲,大雪飘摇,彼时的公主静坐于湖心亭,若诗人又若侠客,从素净的裘袄中伸出一只手,白莹莹的手指端起被小厮温过的酒一饮而尽,三千青丝拢成一簇,年轻的脸颊不施粉黛,少了一分少女的娇艳,让人以为这是个秀美的青年。

披着蓑衣的船家摇着船橹靠近湖心亭,斗笠下是张年轻英俊的面庞,仔细一看,船家腰间别着一方宝剑与一方玉佩,细看那玉佩,上头有一角残缺,但看成色确实是块好玉。他朝端坐喝酒的人喊道:“姑娘,坐船吗?”

公主抬头,二人四目相对,雪片飘落在年轻船家的头上肩上,剑眉星目间透着冷光,那是孤独的人才有的眼神,薄唇抿成一线。

“船家,喝酒吗?”

她的话音一落,船家便已与她对坐,公主心中一惊——此人轻功非凡,怕不是善类。她另一只缩在怀里的手握紧了玄铁匕首。小厮为船家斟了一杯酒,船家道了谢后端起饮尽。

“船家贵姓?”

“瑞雪兆丰年,程瑞丰。姑娘贵姓?”

“巧了,唐瑞雪。”

03.

    互通姓名后二人对饮三杯再无开口,雨雪渐停,忽闻远处岸上隐约的马蹄声,随着一声剑吟,程瑞丰已持剑向岸边略去,随后与乘马而来的人在岸边厮杀起来,唐瑞雪端起重新斟满的酒杯,微眯的凤眼始终注视那披着蓑衣的身影上,不过两招,那不速之客便被缴了械,随即跳上马,留下数语,落荒而逃。

程瑞丰收剑归鞘后再次返回亭中。只见亭中英气的少女双颊微红,不知已经喝了几杯,双眼也是微眯着,有些昏昏欲睡的意思,声音却还是清亮。

“船家好功夫,不知师从何处?”唐瑞雪问道。

程瑞丰仅仅说了三个字“野路子”后也端起酒杯饮尽,“唐姑娘是否一道上岸?”

公主忽的立起身,微微扬起下巴,一直微眯着的凤眼透出一丝狡黠,“我不想乘你这小船,你给我找条大的来!”

程瑞丰嘴角一弯,脚下一动,长臂一展便将人搂在了怀中,纵身一跃便带着怀中人掠过了水面。

04.

    她闻见了怡人的杜若香气含着风雪的凉气,一丝一丝得侵入感官,也侵入她的内心。

程瑞丰仅仅将怀中人安稳放下便离去了,平静的仿佛未曾出现,却在少女心里种下一颗种子,情愫的种子。

05.

瑞雪兆丰年,在江南水乡并不适用,大雪纷飞,百姓们在严寒中煎熬,担忧来年收成。

    此次她私自出宫南下,一为暗访民情二为云游江湖,行至钱塘,见有穷苦人冻死在路边,悲叹万分,皇宫、都城中的人能从千里加急知道边疆外敌来犯却无法从贪官污吏口中了解到民不聊生。

自那日湖边的奇遇后,唐瑞雪始终忘不了那个武功高强的俊美船家,但面对黎民百姓,她选择将儿女私情先放一边。

追随她出宫的暗卫连日调查,将钱塘县下八郡统统彻查了一番,结果加急送回宫中。

06.

半月过去,唐瑞雪动身返京,走前再次去了那湖心亭,没想到再次与那船夫相遇,这一回,湖面上结着薄冰,暖阳轻洒,他伫立在亭中,不知是否是在等待谁的到来。

唐瑞雪纵身略过冰面,轻落于亭中,程瑞丰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朝她微微一笑。

两人并肩站立,静望远山,杜若与荼芜香暗中纠缠。

“大小姐明日返京请多加小心。”程瑞丰平静的说着,而听者却大吃一惊,但不动声色,问道:“船家这话是何意?”

程瑞丰轻笑一声,说:“官家早在一月前,大小姐离家时便命我在此等候,暗中保护大小姐的安危了。”

唐瑞雪心下一片了然,她私自南下,若不是父皇默许估计连宫门都出不了。像她这三脚猫的功夫,花拳绣腿,虽带着大批暗卫,但江湖险恶没个江湖中人加持还是危险。但父皇是怎得认识此人?此人又是什么来历?

07.

  “公子……”不等唐瑞雪说完,程瑞丰便带着她矮身向一边闪躲,竟是四名同时飞扑而来的蒙面人,刀光剑影下程瑞丰搂着唐瑞雪迅速闪躲,另一手持剑格挡,暗卫现身,从外围突破,程瑞丰带着人略出包围圈,有三名刺客被暗卫堵截,另一名则趁机“追咬”,程瑞丰单手进攻,三招制敌,随后暗卫活捉其余三名刺客,一并押解回京。

唐瑞雪安稳落地后,程瑞丰立即松手并询问其是否受伤,他的衣角被唐瑞雪攒在手中,唐瑞雪似乎有些惊惧,怔愣了片刻,回神,赶忙松开,说:“我记起来了!七年前嵩山少林寺,那个野孩子就是你!”凤目闪着兴奋的光芒,少女的双颊绯红,她不应该忘记的,她作为长公主存在的十八年里唯一一段特殊回忆。

08.

程瑞丰微笑着,“没想到你还记得。”

暗卫们已经将刺客处理后再次隐藏起来。唐瑞雪稍稍偏过头说道:“你们把刺客审了处理掉。”接着直视程瑞丰,说:“你跟我一道回京!”

程瑞丰依然保持着微笑。

“七年前打底发生了什么?这七年又发生了什么?”她决心要把困扰了她七年的疑惑解开。

八岁时的初春,父皇巡幸少林,她随驾前往,年幼好玩,偷偷跑上后山结果掉下一处不算深的沟壑,摔伤了腿还弄的满身是土,狼狈不堪,在疼痛和惊惧之下嚎哭一阵,引来了一个野孩子——灰头土脸,穿着破烂粗布衣服的男孩儿,男孩儿将救了上来,还采了草药为她医治伤口,她随手摘下自己身上带着的玉佩,傲气的说这是给他的赏赐,仔细看,玉佩已经缺了一角,野孩子懵懂地将“谢礼”握在手中,当侍卫寻来时,男孩儿飞快地逃走了。她将这个男孩儿救她的经过讲给父皇听,父皇询问主持得知那野孩子是少林寺的惟空大师收养的一个孤儿,生性孤僻但骨骼清奇,时常在后山练武或与野兽玩耍。

此后每年父皇巡幸少林,唐瑞雪都要随驾,不为别的,就为这个野孩子,野孩子似乎是个哑巴,从不与她说话,只听她说,听她说先生教授的晦涩学识,说君臣才知道的各地来报,说皇子才需要学习的治国之道,虽身为公主,却无心胭脂水粉和刺绣女工。

与野孩子一同习武的日子是愉快的,但并未维持许久,那一年的深冬,风雪交加,她如往常般悄悄溜进紫宸殿偷听父皇与大臣议论政事,忽然听一大臣说道,少林寺惟空大师死于非命。她记得惟空大师是野孩子的师傅,她猜想野孩子必定十分难过,于是随后写了一封书信命人带去少林寺,然而却得到下人回禀,野孩子失踪了,她恳求父皇派人寻找,父皇宠爱她,派人找了一个月,只在山崖下找到一具面目全非的孩童的尸体。

她始终都不信那个野孩子死了!

09.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当年惟空杀害我父母,我躲在暗目睹全过程,他以为我没看见,收养了我,我为了给父母报仇杀了他。”程瑞丰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要不平静。

唐瑞雪又问:“惟空为何杀害你父母?”

程瑞丰:“为我程家剑法。当年我在后山救了你,你父皇给了我一个恩典……”

10.

钱塘再次下起了大雪,唐瑞雪与程瑞丰骑马并行,往北走。返京原本需要经水路,但唐瑞雪任性地要程瑞丰陪她去扬州游玩,再由扬转赚水路。

马背上,心里充满傲气的公主时刻眼盯着俊美的少年郎,攒紧他的衣角,生怕人在半路跑走,就像七年前那般。

程瑞丰时不时的笑着回望一眼,他很享受这位小公主生怕自己离开的紧张,一眼又一眼,看的小公主心神荡漾,不禁耳热,“你看什么?笑什么?在本宫这儿不告而别,不,是畏罪潜逃,等回京城就治你的罪!”

程瑞丰伸手将落在她毡帽上的雪片轻轻掸去。

她明明没有抹胭脂,脸颊却绯红。

“算了算了,念在你救过我的份儿上。”

11.

行至扬州,程瑞丰忽然忆起儿时的事情,“我记得曾经说过要来扬州看看。”唐瑞雪大为惊喜,未曾想他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我年幼的时候常躲在父上书斋旁听,起初是得知了扬州盛地,十分向往,没过几年却连连有灾情来报……”但她的父皇不为所动,或者说无能为力,各地灾情多发,不仅仅是扬州,更何况边疆战事紧急,内忧外患。

程瑞丰将她满脸的担忧看在眼中,自心底发出喟叹:“这家大业大只有你能担!”

她怔愣片刻,叹了口气,嘲讽地笑了笑,她的那些兄弟,个个不学无术、懦弱无能、沉迷女色、荒淫无度,他们若登上大位只怕会江山不复。

她的父皇是个平庸的帝王,但是个仁君,也是个开明的好父亲,至少对于唯一的女儿来说,若是没有父亲的默许,她怎能偷听政事、与皇子一同读书、和野孩子一同习武、甚至私自南下查贪官……

12.

江上平静而冰冷,程瑞丰仅仅将她送上船便飞身回了岸上,由一帮侍卫将公主困在了甲板上,唐瑞雪这才反应过来——是她父皇派人来押自己回宫了!

但那人怎能如此失言!

“程瑞丰!”唐瑞雪的挑着凤目,质问道。

那份揣在程瑞丰衣袖中的密旨让他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心,以免自己抵不住那双凤目,“公主,草民不过是钱塘湖上一个落魄船家,公主不必挂念草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

“程瑞丰!”

他毅然转身。她心中的傲气溃不成军。

“程瑞丰!”

他跳上马扬鞭而去,不再回头。而她在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的一瞬间被掏空了心脏一般疼痛。

儿时的戏言终究只是戏言,一直都是她在自说自话……

“从没人听本宫说话,本宫说的他们也不敢听,你是第一个!”

“本宫今后来嵩山,你必须迎接本宫!”

“本宫命你当本宫的御前侍卫!”

“本宫不准你剃度出家,以后你就是本宫的驸马!”

……

13.

    江上寒风的刺骨不及她的悲痛,失而复得后再次失去比一切刑法更残忍。涣散的视线被忽然出现的人吸引,蹙紧眉头的父亲将温暖的手炉塞到她手中,这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已经有七年没有哭过了。

    而她的父皇,轻轻拍着女儿的背替她顺气,任由她痛哭,将一切悲伤都发泄出来。

“孩子,我的孩子……那个位子上的人是孤独的,父皇也是孤独的,你的母后是父皇唯一臻爱的女人,她将你托付给朕,你天资过人、聪慧敏俐、胆识超人,是你的兄弟们的千百倍还不止,朕将希望寄托于你,虽不合理法,但江山社稷、黎明苍生前,朕不在乎祖宗礼法,你不能辜负朕!”

14.

    弘耀三十三年,皇帝驾崩,未立皇储。大皇子临危受命,沙场捐躯,二皇子与三皇子懦弱无能,沉迷女色,四皇子深陷私通外敌一案,五皇子与六皇子年纪过小,堪当大任。

长公主瑞雪继位,改年号丰瑞。

大雪纷飞的钱塘湖上,高大的船夫从怀中掏出一张密旨,手一扬拋进了冰冷的湖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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