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学习第139篇《陈风 东门之池》(全)
弘毅乐学书院之学妹读经
《诗经》学习第139篇《陈风 东门之池》
【原文阅读】
东门之池,可以沤麻。
彼美淑姬,可与晤歌。
东门之池,可以沤纻。
彼美淑姬,可与晤语。
东门之池,可以沤菅。
彼美淑姬,可与晤言。
【译文参考】
东门外面护城池,可以用作沤麻塘。
美丽善良的姑娘,可以和她相对唱。
东门外面护城池,可以用作沤纻塘。
美丽善良的姑娘,可以聊天话家常。
东门外面护城池,可以用作浸纻塘。
美丽善良的姑娘,可以和她诉衷肠。
【字词注释】
(1)池:护城河。一说水池。
(2)沤(òu):长时间用水浸泡。纺麻之前先用水将其泡软,才能剥下麻皮,用以织麻布。
(3)淑:善,美。一作“叔”,指排行第三。姬:周之姓。一说是古代对妇女的美称。
(4)晤(wù)歌:用歌声互相唱和,即对歌。
(5)纻(zhù):同“苎”,苎麻。多年生草本植物,茎皮含纤维质,可做绳,可织布。
(6)晤语:对话。
(7)菅(jiān):菅草。芦荻一类的多年生草本植物,其茎浸渍剥取后可以编草鞋。
【诗歌赏析】
这是一首欢快的劳动对歌。 诗歌洋溢着纯朴欢乐的气息,有着山林池水的旷野之味。
人们在那护城河边上浸泡大麻,忙碌的青年男女们在辛苦地劳动。尽管沤麻的水散发着强烈的臭味,虽然捞出长久浸泡的麻,洗去泡出的浆液,剥离麻皮,是相当艰苦的劳动,但在这艰苦的劳动中,小伙子能和钟爱的姑娘在一起,又说又唱,心情就大不同了。青年男女们有说有笑、一唱一和,更有那大胆热烈的男子,唱出了火辣辣的情歌,惹得女子娇羞一笑。艰苦的劳动变成温馨的相聚,歌声充满欢乐之情。
全诗以浸泡麻起兴,不仅写明情感发生的地点,也暗示了情感在交流中的加深,麻可泡软,正意味情意的深厚,而根本的还在于两人可以相“晤”,有情感的相互对话的基础。
全诗三章十二句,其实只是一个意思,一章已经把全部意思包容了。二、三章只是复沓。而复沓,相同或相近意义的字语反复吟唱,正是中国民歌传统的语言形式。
这种反复吟唱,既表现劳动青年感情的纯朴强烈,又以复沓的手段加强诗歌的主题。三章只换三个字,一个沤的对象不只是麻,还有苎麻菅草;一个是晤的形式变了,还有言来语去。这说明随着劳动过程的延续,爱情的温度也在渐渐提升。
【《东门之池》学习的反思探讨】
女子的“贤淑”
与男子尚“君子”相对应,《诗经》中的女子则以“贤淑”为美。赞美女子时总忘不了冠以“淑”字,称其“德”美,例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周南·关雎》)彼美淑姬,可以晤歌。(《陈风·东门之池》)
“淑”即善,善与美相对,应该偏重于德行的美好,赞美女性的诗句常常在称其美貌的同时加上端庄、贤淑、文静、娴雅等品性方面的颂美,鲜明体现了时人对女性的审美标准。
《邶风·燕燕》中对女性的赞美可作为这种追求的集中代表。该诗卒章有一整段对被送者的称颂之辞:“仲氏任只,其心渊塞,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任”是诚信,“渊塞”是宽厚,可引申为心胸宽广,雍容大度;“温”和“惠”指的是性情的温柔善良,“淑”和“慎”又表现贤淑、恭谨的品性。这简直是集时人理想的美德于一身了。
可见,《诗经》中标准的女性应是文静、贤淑、识大体、合规矩,正是女中君子也。
【《诗经》学习的背景知识】
《诗经》中的麻类植物及麻类织物
《诗经》中的“麻”特指大麻,早在新石器时代晚期,中国就开始人工种植大麻。中国最早所知的大麻织品实物是在河南荥阳青台村仰韶文化遗址中发现的距今约5630年的碳化大麻织物,研究证明其大麻纤维为人工栽培。
《诗经》中沤麻类纤维的描写可在《陈风·东门之池》“东门之池,可以沤麻”“东门之池,可以沤纻”句中得到反映,“麻”指大麻,“纻”指苧麻,大麻和苧麻是《诗经》中提到的两种麻类植物。
隋唐时期鸿儒孔颖达(574—648年)认为:“然则沤是渐渍之名。此云沤,柔者。谓渐渍使之柔韧也。”可见,春秋时期沤麻的方法是自然沤泡。成书于春秋战国之际的《考工记》,已明确提出自然沤麻后碱煮的重要性。从《曹风·蜉蝣》“麻衣如雪”的描写中可以印证《考工记》沤麻、碱煮的存在,同时也可以推断至少春秋末期(因为《诗经·曹风》最迟成诗于春秋末期)已有碱煮的工艺。
麻类植物沤泡、碱煮后的下一步工序是绩麻。
《说文解字》对“绩”的解释为把麻类纤维劈开后接续起来搓成线。有的研究者将“绩”理解为把丝纺织成丝织品的过程,这显然是错误的。从《陈风·东门之枌》中“不绩其麻,市也婆娑”和《豳风·七月》中“八月载绩”两句里可知,每年种植、浸洗、梳理大麻、苎麻,是春秋前后很长历史时期农村主要劳动内容之一。
绩麻是最原始的纺纱工艺之一,中国在旧石器时代晚期就已经出现,刚开始用手搓绩,进入新石器时期后使用纺专,商、周时期麻纺的主要工具应该还是纺专。直到西汉、东汉的帛画、石画像中才有大量纺车的信息出现。
在《小雅·斯干》中有“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瓦”即纺专,全句的意思是生了女儿,放在地上睡,给她包上小襁褓,给她玩纺专。看来纺专纺纱是女孩子从小必须学的。可见,《诗经》中所描写的麻纺工具一定是以纺专为主,当时的纺纱工具正处于从纺专向纺车过渡的时期。
虽然《诗经》中对麻类植物的描写只提及大麻、苧麻,但其麻类纺织品描写却集中反映在大麻织物和苘麻(俗称白麻)织物上。大麻织物描写为“麻衣如雪”(《曹风·蜉蝣》)。苘麻除了做襌衣,还用于丧服,后来逐渐用来做绳索之类的物品。
《诗经》中对大麻、苧麻、苘麻的织造过程并没有描述,但可以通过其他古代文献勾勒出当时的织造水平。周代,平民和奴隶穿用的都是大麻布。此外,大麻纤维较粗,也用于做丧服—五服,而五服之升数却可反映当时的生产技术水平。此外,周代苧麻布的生产也有精细的规格和标准,它们也可反映当时的纺纱水平:7—8升粗苧麻布供奴隶使用,或作包装使用;10—14升供一般平民用;15升以上细如丝绸,供贵族用;最精细达30升,供王公贵族制帽用。由此可见,周代苧麻织物较大麻织物要高级些。
参考资料:
《中国古代纺织史话》,李强;李斌;梁文倩;韩敏,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20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