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江湖(2)：小说篇|我与武侠的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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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篇：武侠小说

 

一、我与武侠小说的结缘之作——《罗浮侠女转》《龙真人复仇记》

 

我看的第一本武侠小说（也是小学阶段唯一看过的课外书）大概是在小学四年级，那是妈妈从邻居家借的一本很旧的大厚书，里面有四篇小说，两篇现代的，两篇武侠。还清晰的记得那两篇武侠小说一篇叫《罗浮侠女传》，一篇叫《龙真人复仇记》，各有二十章。那时的我对武侠还没什么概念，但看了一遍就喜欢上了这两篇小说，以后的日子里又看了很多遍，直到邻居把那本书要了回去。当时真的很痛心，真想把那本“破书”据为己有，可惜那是别人的（可能就因为这件事才养成了以后我不爱向别人借书，想看的书就要自己买、自己收藏的性格）。上大学之后，我到很多网站想淘到这两本书，但都没有，后来几经波折才找到这两本书的电子版（《龙真人复仇记》是在原作者白刃的网上灵堂里复制下来的，当时还上了三炷香）。其实，以现在的视角看那两篇小说并不十分精彩，但对于那时的我真是如饮甘露，那也是儿时的我最美的回忆之一。

 

二、我的“前武侠小说时代”

 

除了《罗浮侠女传》和《龙真人复仇记》，我在初中毕业之前看过的武侠小说只有一本——《九月鹰飞》。虽然初三那年因为校图书室搬家，机缘巧合下看了几本缺胳膊少腿的托名金庸的武侠小说，但都没有看全，现在更是在记忆深处找不到一点儿关于那几本书的影子了，所以那几本不能算在内。《九月鹰飞》是古龙“小李飞刀”系列的第二部，是初中时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三叔家看到的。我只用了大半天时间就把这本书匆匆看完了，虽然只是大半天时间，但叶开和丁灵琳的身影就在我心里永远抹不去。这本书也使我对古龙和他的作品有了一些了解。

 

在知道我考上一中后，我买了人生中第一次属于我自己的两本武侠小说——诸葛青云的《百劫孤星》和《剑道天心》。虽然这两本书写的实在一般，内容早就忘光了，但这两本书我至今还珍藏着。后来知道了诸葛青云的成名之作是《江湖夜雨十年灯》，但一直没看过，以后可能也不会看他的作品了。

 

三、拉开我 “武侠小说时代”的序幕之作——《碧血剑》

 

上高一的第二个周末，我在百无聊赖之际在商贸城一楼的一个租书摊买了一本残破的《碧血剑》。《碧血剑》是一个节点，它正式拉开了我的“武侠小说时代”的序幕。以前虽然也看过那么几本武侠小说，但并不痴迷。是《碧血剑》使我开始沉浸到武侠世界之中，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也是《碧血剑》使我正式走进了金庸的世界，从此，看遍“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就成了我的宏愿。

 

还记得，当我打开《碧血剑》第一页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第一回的目录“危邦行蜀道  乱世坏长城”，就这样我一页又一页的看了下去，直到最后一回“空负安邦志  遂吟去国行”。一部《碧血剑》比我以前看过的所有武侠小说都要精彩十倍，书中的每场打斗情节至今都历历在目，尤其是在温家堡的那几场打斗和最后华山上袁承志与玉真子的决战真是精彩绝伦。而对我影响最大当属金蛇郎君夏雪宜的绝笔“此时纵聚天下珍宝，亦焉得以易半日聚首？重财宝而轻别离，愚之极矣，悔甚恨甚！”

这句话对我养成重感情、不那么在乎金钱的性格有很大影响。通观整部《碧血剑》并不是一个好故事，总体上是一个悲剧，尤其是阿九断臂和李岩的死，而且我也不喜欢夏青青，但是这些都抹杀不了这部小说的精彩。虽然《碧血剑》是金庸的下等之作，但是已经超出其他人的武侠小说远矣，而《碧血剑》在我心中的位置亦是其他武侠小说无法取代的。

 

四、金庸武侠小说略谈之《神雕侠侣》

——兼谈金庸各小说中男主角的爱情

 

从《碧血剑》开始，我几乎每个月都要从80多元的生活费里省出20元买两本武侠小说。每天10点下晚自习回寝室看半个多小时的武侠小说也成了高中三年雷打不动的习惯，一直到高考的前一天。三年里，金庸的小说都看完了，古龙和梁羽生的都看了将近一半，还看了几本别的武侠小说。

 

金庸的十五部小说，可谓部部精彩。谈起金庸武侠几天几夜都说不完，每一部作品都能引起深深的回味。对金庸武侠可以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有赞扬的，也有批评的，也有很多人认为武侠只是文学中小道的小道，终究难登大雅之堂。更有甚者写了一篇《拒绝金庸》的，说“武侠是精神的鸦片，使人在兴奋中滑向深渊”。不过我个人认为，金庸的武侠早已经超越了一般的武侠作品，也超越了许多庙堂之上的文学作品。当然，今天我不是要对金庸武侠做艺术性的分析，我也没有这个能力，我只是想写出一点点最美的回忆而已。

 

金庸的每部小说我都喜欢，但如果一定要排个序的话，在我心中排名三甲一定是《神雕侠侣》《天龙八部》《连城诀》。《神雕侠侣》中不仅有我在所有武侠中最喜欢的男主角——杨过，同时也可以说是我宋词的启蒙老师。仅仅开篇那一句“风月无情人暗换，旧游如梦空肠断”就深深地吸引我走进《神雕》的世界；李莫愁无数次吟唱的那首“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生死相遇”，使不懂“情为何物”我无数次跟着李莫愁思考“情为何物”这个问题（后来在一本书里看到了“情为何物”的答案，“问世间情为何物？”

 

答：“废物”，虽然对这个答案不敢苟同，但这个答案未必不到出了许多现实）；在杨过等待小龙女那十六年岁月，他喜欢上了一首词，这首词也深深地感染了我，“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曾经因为这首词，我立下为她守候十年的誓言，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也许那时的我根本不懂爱情，而今的我依然不懂），这首词可以说是杨过的人生写照，写这首词的苏轼再娶了，但杨过苦等十六年后为小龙女殉情而死（虽然没死了）。

 

杨过是我最喜欢的男主角，但其实杨过和我的性格是截然不同，杨过最大的特点是叛逆，而我最信奉的是“不争”。我之所以喜欢杨过，是杨过对待爱情的忠贞，在金庸的所有男主角中只有此一个。胡斐先爱袁紫衣，后爱苗若兰（虽然在《雪山飞狐》之前尚无《飞狐外传》）；狄云爱的是小师妹戚芳，但最后和水笙在了一起（虽然结尾没有写明，但可以看出来）。段誉爱王语嫣，但未尝不爱木婉清【如果当时不误认为兄妹，故事到底怎样发展还不一定，最后段誉和王、木、钟三人都在了一起（新版《天龙》改了结局，王语嫣跟了慕容复）】（也有人分析，段誉其实爱的是那尊雕像，不过我不敢苟同这种观点）；

 

虚竹只能说是因欲生爱，乔峰则是对阿朱的歉疚更多一些。郭靖与黄蓉的结合，一直是黄蓉主动，郭靖是不坚定的；若非成吉思汗攻打大宋，华筝告密害死郭靖母亲，郭靖也有可能做了金刀驸马。韦小宝取了七个老婆，可以说是有欲无爱（这一点，比段正淳还差了很多，段正淳最起码最后还殉情而死）；令狐冲一生最爱的是小师妹岳灵珊，对任盈盈恐怕更多的是感动（不过最爱的不一定是最适合的，任盈盈要比岳灵珊更适合令狐冲）。

 

陈家洛先“爱”霍青桐，后“爱”喀丝丽，最后竟然用喀丝丽作为反清的交换条件，可以说连爱也不配；石破天（狗杂种）涉世太浅，恐怕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是爱、到底是爱叮铛多一些还是爱阿秀多一些，石破天的一生更多的是被动接受。张无忌就更不用提了，先不提赵敏、周芷若、小昭、殷离四女；他的初恋是朱九真，如果朱九真不是坏人，恐怕他就从此坠入温柔乡里了；至于对赵敏四女，虽然最终选择了赵敏，也说自己喜欢赵敏，但皆是造化使然和“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约束，他对其她三人是有情的，要不也不能做梦梦到和四女都在一起了。袁承志真的爱夏青青吗？恐怕更多的是承诺，在心里袁承志绝对爱阿九更多一些，只可惜阿九是仇人之女。

 

在这些男主角里，唯有杨过对小龙女的爱是明确的、坚定的、自始至终生死不渝的。为了爱杨过可以突破道德枷锁，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韪，有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概，这是其他人难以做到的；那十六年的等待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丁典能做到，他与凌霜华的爱情绝不逊于杨龙二人，但丁典不是主角；也许乔峰能做到，但他与阿朱感情太短，而且乔峰是一个真正的大侠（杨过是大侠，但与乔峰比还差一些），大到感情只站次要地位】。还有一点，小龙女是金庸所有女主角中唯一失身的一个，杨过是所有男主角中唯一有肢体伤残的一个，金老爷子对这对“师徒”太狠了，但正是这种狠，才更显出这段情的感人至深。

 

五、金庸武侠小说略谈之《天龙八部》

                            ——兼谈金庸各小说的武功

 

在金庸的作品评价最高的是《笑傲江湖》，最受争议是《鹿鼎记》，但最精彩的绝对是《天龙八部》。且不论《天龙八部》的深刻寓意（有人分析《天龙八部》是一本“无人不冤，有情皆孽”的书；而金庸写《天龙八部》时则是用“天龙八部”暗示书中八个人物的命运，不过没人能猜出来这种对应关系，恐怕金庸自己也找不出来，因为《天龙八部》已远远超出了金庸想写的内容）和复杂的情感关系，单论《天龙八部》的武功就是其他所有作品中的武功不能企及的。慕容复的“斗转星移”不仅可以躲避对手袭击还有反弹转移的功能（慕容复自己没练到家），

 

而且这只是慕容家众多绝技之一（慕容家的“参合指”绝不在“斗转星移”），慕容复在《天龙八部》里也不过是二三流高手，到了《倚天屠龙记》里张无忌的“乾坤大挪移”只有化解之功而无反弹之力，就这样张无忌还是战败六大门派高手，跻身绝顶高手之列。“一阳指”在《天龙八部》是一个三流高手段正淳都能随随便便使出来的功夫，到了《射雕》和《神雕》中就只有“五绝”之一的一灯大师会了，而且使一次要休息三年；而“六脉神剑”的威力则是“一阳指”的N倍。类似的例子可谓比比皆是，足见《天龙八部》的武功世界是何等奇妙。

 

金庸武侠里的武功大体是随着年代的推进而逐渐减弱的，《天龙八部》年代最早，武功最高，其次是《射雕英雄传》三部曲，到了《鹿鼎记》《书剑恩仇录》《飞狐外传》武功基本上都弱的很。不过有一部是异数，那就是《侠客行》。个人认为除了《天龙》里的扫地僧，《侠客行》里的石破天是最厉害的，个人认为“侠客行”功要比“独孤九剑”高出好几个档次，有点天下武功无所不包的味道，至于具体考证在此不加累述。

 

《天龙八部》里不仅有金庸武侠里第一高手“扫地僧”，还有金庸武侠中的第一大侠乔峰。从“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角度，乔峰更胜郭靖（郭靖能排在第二位）。郭靖守卫襄阳二十年，但郭靖毕竟是汉人；而乔峰是契丹人，而且中原武林与其还有杀母之仇，这样乔峰仍能为阻止大辽攻宋而献出生命，称其为第一大侠绝不为过。而且乔峰的英雄气概要更胜郭靖，在聚贤庄独占群雄和在少林寺面对天下群雄凌然不惧的气魄绝非郭靖可比。乔峰的命运要比郭靖悲惨的多，但乔峰有一点是比郭靖幸运的，那就是乔峰有两个可以“同生死、共患难”的义弟。

 

《天龙八部》除了精彩的故事外，每一回的目录都是有内涵的，不仅深刻反映了每一回的内容，每十回连起来还能形成一首好词，这几首词实在是太好了，使我忍不住要全写出来，遂列如下：

 

《少年游》：“青衫磊落险峰行，玉壁月华明。马疾香幽，崖高人远，微步觳纹生。谁家子弟谁家院，无计悔多情。虎啸龙吟，换巢莺凤，剑气碧烟横”。

《苏幕遮》：“向来痴，从此醉。水榭听香，指点群豪戏。剧饮千杯男儿事。杏子林中，商略平生义。昔时因，今日意。胡汉恩仇，须倾英雄泪。虽千万人吾往矣。悄立雁门，绝壁无余字。”

《破阵子》：“千里茫茫若梦，双眸粲粲如星。塞上牛羊空许约，烛畔鬓云有旧盟。莽苍踏雪行。赤手屠熊搏虎，金戈扫荡鏖兵。草木残生颅铸铁，虫豸凝寒掌作冰。挥洒缚豪英。”

《洞仙歌》：“输赢成败，又争由人算。且自逍遥没人管。奈天昏地暗，斗转星移。风骤紧，缥缈风头云乱。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梦里真真语真幻。同一笑，到头万事俱空。胡涂醉，情长计短。解不了，名疆系嗔贪。却试问：几时把痴心断？”

《水龙吟》：“燕云十八飞骑，奔腾如虎风烟举。老魔小丑，岂堪一击，胜之不武。王霸雄图，血海深恨，尽归尘土。念枉求美眷，良缘安在。枯井底，污泥处。酒罢问君三语。为谁开，茶花满路。王孙落魄，怎生消得，杨枝玉露。敝履荣华，浮云生死，此身何惧。教单于折箭，六军辟易，奋英雄怒。”

 

六、金庸武侠小说略谈之《连城诀》

 

比起有四五十章的《射雕》《天龙》只有十二章的《连城诀》实在是短的很，但就是这么一本这么的小说却把人性的丑恶一面抒写的淋漓尽致。《连城诀》是一部让人几近绝望的作品。很多人赞赏《笑傲江湖》，不仅是因为《笑傲江湖》成功塑造了金庸所有作品中唯一的浪子“令狐冲”（虽然比古龙的李寻欢、陆小凤等人差远了），更是因为金庸在这部作品里一改原有的正邪之分，“好人中有坏人，坏人中有好人”，伪君子比大魔头更可恨（还有一点是《笑傲江湖》影射了当年大陆的政治）。《笑傲江湖》是成功的，岳不群、任我行、东方不败、林平之、左冷禅这些坏人都是经典的。不过在我心里，《连城诀》对人性丑恶的描写更胜《笑傲江湖》。

 

在《连城诀》里除了几个主角几乎没有好人，“坏人是坏人，好人也是坏人”。戚长发师兄弟三人为了“连城诀”联手杀死自己的授业恩师梅念笙，万圭为了得到戚芳设计陷害乡下小子狄云，凌退思为了“连城诀”活葬了亲生女儿凌霜华（其禽兽行径恐怕就连绝情谷主公孙止亦要自叹弗如），大侠花铁干为了活命对血刀老祖屈膝投降变得比任何卑鄙小人更卑贱、、、、、、全书处处透着人性的丑恶，让人不忍卒读。

全书唯一光明的光明大概只有丁典和凌霜华的爱了，丁典与凌霜华发乎情、止乎礼，凌霜华为丁典自毁容貌，终身不踏下小楼半步，她可以了断自己的生命，但为了丁典她坚强的活着，而丁典没日没夜的忍受着凌退思的毒打，只是为了每天看一眼凌霜华摆在监牢窗外的那一盆鲜花；最后凌霜华被亲父活葬，丁典在亲吻棺材时中了金波旬花之毒而死。其实已丁典之武功未必就解不了金波旬花之毒，只是凌霜华死了丁典已了无生趣，丁典可以说是殉情而死。

 

《连城诀》的虐心甚至超过了萧逸的《甘十九妹》，只不过《甘十九妹》结局也是悲惨的，甘十九妹和尹剑平都死了，而金老爷子放过了狄云和水笙一马。不过就是这样一部虐心的作品在我心中占据到三甲之位，我前前后后看了五遍。

 

我喜欢《神雕》的“情”，喜欢《天龙》的“武”，但为什么喜欢《连城诀》还说不出来，也许是喜欢它的“苦”吧。其实，金庸小说里有很多角色都不是我喜欢的，但这并不影响我对这些作品的热爱。

 

七、古龙武侠小说略谈

 

古龙一生写了七十多部作品，我看过44部，他的成名作基本都看过，还有一少半也没什么必要看了。因为古龙武侠不像金庸武侠部部经典，古龙的许多武侠作品都是很一般的，尤其是早年的。在武侠届，历来都有金庸、古龙到底谁更胜一筹之争，我不是金迷也不是古迷，我只是武侠迷，因此对于金、古到底谁更胜一筹不做评论。

 

在我心里古龙最好的一部是“小李飞刀”系列的第一部《多情剑客额无情剑》也叫《风云第一刀》（初中看的《九月鹰飞》是该系列的第二部）。金庸不仅是武侠圣手也是言情圣手，在金庸的武侠小说中侠与情并重，但古龙的作品在情的方面要比金庸差很多，古龙作品中的女主角不仅少而且形象单薄，陆小凤系列找不到像样的女主角，楚留香系列里的苏蓉蓉、李红袖、宋甜儿都很单薄，给我印象深刻的只有《护花铃》里的梅吟雪，《武林外史》里的白飞飞，《萧十一郎》里的风四娘、《多情剑客额无情剑》里的林仙儿、林诗音等少数几人。

 

古龙的作品就像是散文，很多情节天马行空，难以把握，书的主旨也不明确，但正是如此才更能彰显古龙侠的味道（金庸和梁羽生的侠是活在历史和社会背景下的侠，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而古龙的侠是活在江湖里的侠，可谓是真正的侠）。其实，古龙写武侠很大一部分是写自己，正如《多情剑客额无情剑》创作于他和第一任妻子分手后，书中的李寻欢正是他自己的化身，这也是后来他死后他的弟子丁情给他的挽词是“小李飞刀成绝响，人世不见楚留香”的原因。

《多情剑客无情剑》里李寻欢与林诗音的爱情是精彩的，但更精彩的是百晓生的兵器谱（可谓开后世武侠小说家创作江湖排名的先河）和李寻欢与上官金虹那生死一战，唯有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决战紫禁之巅能与这一战媲美，楚留香与石观音、水母阴姬的决战要差一个档次。

 

古龙的许多作品都是富于想象的，他书中主角的武功不同于梁羽生的一板一眼，也不同于金庸的有招有势，而是无招胜有招，信手拈来（李寻欢的“小李飞刀、例不虚发”，陆小凤的“灵犀一指”，傅红雪、丁鹏的刀，谢晓峰、西门吹雪的剑）。而且古龙的武功也不同于金梁以及其他所有的小说家的武功需要“奇遇”“升级”，古龙书中主角的武功大多数出场就是“满血”的（《名剑风流》里的俞佩玉和《大旗英雄传》里的铁中棠除外），即使不如对手也终能治对手于死地，其中最典型的就是楚留香与石观音、水母阴姬之战。

 

古龙善于写短篇，不善于写长篇，他的几部成名做都是以系列的形式出现的，像小李飞刀、楚留香、陆小凤、七种武器。写的最好的长篇可能就属《绝代双骄》了（《武林外史》《圆月弯刀》《萧十一郎》比《绝代双骄》差了一些；《大旗英雄传》的故事写的非常好，铁中棠也一度成为我最喜欢的男主角之一，但结尾太草率了；《名剑风流》不仅故事离奇，而且探讨了武道的境界，但无奈太过虎头蛇尾；《流星蝴蝶剑》、《浣花洗剑录》、《大人物》等作品一般）。还记得当年看的那本《绝代双骄》是从卖杂货的两元店淘来的，不但字比米粒儿还小，还缺了很多内容，就连“十大恶人”都没写全，真是郁闷之极。高中时看的最郁闷的两本武侠，一本是《天龙八部》一本是《绝代双骄》，这两本书缺的内容太多。

 

古龙作品中有很多内容是我不能接受的，其中最典型的有两例:一是《多情剑客无情剑》里李寻欢把爱人林诗音让给好友龙啸云，一是《武林外史》里沈浪和猥亵过朱七七的王怜花成为好友（虽然王怜花不坏，虽然沈浪爱白飞飞更多一些）。

 

当然，同金庸武侠一样，古龙武侠对我的成长也有很大的影响，像“陆小凤”系列里陆小凤的一段俏皮话“我想的事情很多，有时我想当皇帝，又怕寂寞；有时我想当宰相，又怕事多；有时我想发财，又怕人偷；有时我想娶老婆，又怕啰嗦；有时我想烧肉吃，又怕洗锅；有时我甚至想打你一巴掌，又怕惹祸！”就曾经深入我心，古龙那一段对男女爱情分别的论点更是引发我深深地思考。金庸有“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的作品诗，古龙亦有，而且有好几首，不过因为古龙作品太多，哪一首作品诗都难以全部包含在内，兹摘抄其中我最喜欢的一首如下：

 

“苍穹神剑，血海漂香。多情环残金缺玉，失魂引幽灵山庄。 

游侠录，孤星传。大人物写武林外史，画眉鸟唱名剑风流。

萧十一郎，湘妃剑英雄无泪；谢三少爷，长生绝怒剑狂花。

孔雀翎，离别钩，白玉雕龙；风云第一，数边城浪子；凤舞九天，成绝代双骄。 

一代剑神西门吹雪，静看午夜兰花开。八方威镇七星龙王，笑听风铃荡刀声。 

浣花洗剑，大地飞鹰，想银钩赌坊，陆小凤灵袭一指。忆渺渺沙漠，卫七爷霸王铁枪 。

彩环曲，护花铃。剑玄录上，刻白玉飞虎；桃花扇中，传圆月弯刀。 

月异星邪，飞刀又现边城。剑气书香，鹦鹉碧血洗枪。 

悲天下，决战前后怎比鬼恋侠情？  叹一声，绣花大盗哪知剑毒梅香！ 

赏花烟雨胜江南，诚爱流星蝴蝶剑。九月鹰飞剑客行，风情一剑新月传。

最是无情七杀手，情人箭系两心欢。猎鹰赌局成遗篇，长使后人空嗟叹！”

 

这首作品诗共包括古龙60部作品名，算是很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