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了秋

我应该是属于对事物后知后觉的那种人，以至于立秋已经过去好几日了，我才发现原来秋天已经悄无声息的开始了。

可都说立了秋，把扇丢。可这迟迟不想离去的夏天里，我连空调都不敢关。

最近读了应该有十多年不曾读过的顾城的书，这个中国朦胧派诗人代表曾写出无数首唯美浪漫的诗句。

他说，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从这句令顾城在诗坛声名鹊起的名句开始，在整个以后的岁月里我都很喜欢读他写的诗集。只是偶尔一天得知，他在新西兰激流岛上杀妻自缢，续而读了他的生平事迹，从那天起，我就合上了顾城的书，再也不读了。

年少时，喜欢与不喜欢总是泾渭分明，容不得半点沙子。

而那时，我并未曾遇见过这个世界的残酷。

所以，突然就想来聊聊顾城。

1

1956年九月的一天，顾城出生在北京一个诗人之家，父亲是当时著名的诗人顾工。

谁也没想到这个自幼喜欢独自一人蹲在树边看蚂蚁，一个人对着墙壁讲《三国演义》的顾城，在往后的人生中，诗歌上的文化造诣会远远超过当时颇有成就的顾工。 也可能是当时顾工也所料未及的。

从17岁开始，顾城开始在各大杂志上发表诗歌，从此开启了他以写诗为事业的耀眼且短暂的一生。

1979年，23岁的顾城在上海至北京的火车上，遇见了谢烨，他们坐在彼此的对面，在那个还没有网络的年代，谢烨不知道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就是当时闻名全国的诗人，而顾城，却被这个偶然闯进自己黑色眼眸里的女子深深吸引住了。

临分别，他们记下了彼此的地址。谢烨问顾城，你会给我写信吗？顾城说，会。然后用手比划了一个两本长篇小说的厚度，说，厚度至少等于两篇长篇小说。大概会有几十多万字吧。

频繁的书信来往，两人的感情逐渐升温，坊间还有一个传说，说顾城直接到谢烨家当着谢烨父母的面给她表白，吃住都在谢家，直到谢家父母答应两人的交往。

直到1983年8月，谢烨辞掉了无线电厂统计员的工作，来北京与顾城结婚。

从此以后，顾城追随着浪漫诗性，谢烨追随着顾城，两人开始携手走遍全世界。最后定居在新西兰激流岛上。

如果人生按照这样岁月静好的模样走下去，顾城和谢烨的两个人的人生呈现出了应该是另一番幸福的模样了。

2

有人说，风云千樯，当你做出任何选择的时候，你认为不过是沉闷而平凡的普通再不能普通的一天。

可就是这个普通的一天而做出的选择将改变整个人生的轨迹。

1986年的夏天在北京昌平举办的“新诗潮会”上，当老派诗人抨击顾城诗词的时候，随顾城一起开会的谢烨挺身而出为顾城发声，而一同站出来的还有另一个女孩，名字叫李英。

而这个叫李英的女人出现，便彻底颠覆了顾谢两人的人生走向。

彼时，李英闯进顾城生命里的时候，他已经与谢烨结婚三年了。

1987年，顾城受邀请赴德国参加参加明斯特“国际诗歌节”，他们请朋友吃饭，李英也在宴席里。

李英对他们共同的朋友说，她爱上了顾城，从她第一眼看见顾城开始，就知道是她的命。而她所谓的爱情里，是可以同时爱上两个人的。比如她不久之前就一见钟情时任《诗刊》执行副主编的刘湛秋。

在刘湛秋尝到新鲜感后，竟然还残存几分理智，他从一开始就对李英说，我不可能离婚，即使离婚了也不可能和你结婚，因为我不想再戴上镣铐。

李英转头就投入了对顾城的爱情期盼中。

而那时，顾城和谢烨已经周游西欧和北欧诸国，于1988年赴新西兰讲授中国古典文学，被聘为奥克兰大学亚语系研究员。不久后，顾城便请辞了，和谢烨隐居在新西兰的激流岛，过着养鸡写诗自给自足的生活。

而在中国的李英在这期间不断的给顾城写信，在信中不断的宣泄自己对顾城的感情。

当一个男人不拒绝一个女人开始，便注定这两人一定会发生一些故事。然后，谢烨在件事情的处理上就显得有点匪夷所思了。

或许是出于对顾城深层的爱，也或许是出于其他别的原因。不得而知。

1990年7月，是谢烨花了很多钱和时间替李英办好出国手续，又用他们卖鸡蛋攒下的钱给她买了赴新西兰的机票，让李英顺利踏上了激流岛上。

从此，这三人，在新西兰激流岛上过上了惊世骇俗的畸恋生活。

3

顾城曾经说过，他不喜欢城市的喧闹，于是请辞了奥克兰大学的工作，归隐田园生活。而他的最终目的是建立他的童话城堡。

而这个童话城堡的名字叫作女儿国。至少有12个女孩，他是女儿国的国王，而这12个女孩银盔银甲保护他幻想中的王国不容第二个男人侵犯。

随着谢烨为他生下儿子桑木耳，彻底打破了顾城幻想中的乌托邦。

顾城将他的自大又自私，胆怯又极端表现的淋漓尽致。他觉得小木耳的出生剥夺了谢烨对他的爱与崇拜。

顾城的女儿国容不下他的亲生儿子小木耳，谢烨只好含泪将儿子寄养在新西兰一家土著毛利人家中。

以至于，顾城在最后一首为儿子写的诗中，将儿子的名字改为了“珊”。他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慢慢沉沦，他从1988年起开始拒绝学英文，他是激流岛上唯一一个不会讲英文的人。

桑木耳在寄养在别人家后，小时候学的一点中文渐渐遗忘，后来，顾城和儿子后来几乎无法沟通了。

1992年初，顾城应邀到柏林交流，带着谢烨离开了激流岛。离开之前顾城叮嘱李英守在激流岛的家。然而不到半年的时间里，李英便爱上了一个大她20岁的英国男人约翰，并与他结婚，移居悉尼了。

1993年3月，顾城联系不上李英了，他曾回北京寻找，但无果。他愤怒至极，不知是因为爱之深或者是恨之切。同年，他开始创作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英儿》。

在《英儿》里，他对李英的感情描写细腻，但他又像世人宣告，李英爱上刘湛秋是为了进《诗刊》编辑部，爱上顾城是为了解决出国的问题，而最终嫁给了老约翰是为了获得绿卡。

而《英儿》也成了顾城最后的遗作。

1993年10月8日，顾城举起那把砍断两人人生的斧头，砍伤了谢烨，随后顾城在新西兰家中自缢而亡。谢烨也在救治途中不幸去世。

那天午后，顾城和谢烨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争执导致两人都魂断激流岛，没人知道。就像一个永远无法被人知道的谜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再也不会被人提起。

那一年，顾城才37岁。

也许，顾城作为诗人的生命，从他决定定居新西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死亡了。

回顾他的生平并写下这篇文的时候，我的心情是沉重的，说不出为什么会这么难过。我想，我依然不会再读他的诗了吧。

于是，选了一段顾城给谢烨的信里的文字来作为结尾。

“别人占了你的座位，你没有说话，就站在我身边。我突然变得奇怪起来，也许是想站起来，站了站却又坐下了。我开始感到你，你颈后飘动的细微头发。我拿出画画的笔，我画了你身边每一个人，但却没有画你。我觉得你亮的耀眼，使我的目光不敢停留。”

一声叹息。

一叶而知了秋。渐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