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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离开巴黎

2017-05-27  本文已影响0人  二郎唐

                                                                            第一场


淡入

1.外景巴黎圣母院旁的塞纳河岸夜晚

四下昏暗,圣母院像用手电筒对着自己下巴照脸的淘气蛋摆着一副死相冷冷对着面前几排枝干扭曲的栗子树,栗子树集体打了个寒蝉,原本所剩无几的树叶又被风卷走了几片。塞纳河上的最后一艘游船停在了岸边,游人依次走下船沿着河岸散去,说笑声随着影子在昏黄的路灯下越来越长渐渐消逝在夜色里。河岸旁是白日里最为游人喜爱的拉丁区,酒馆,书店,咖啡馆,一间一间都随着最后一个客人的离去熄灭了灯光,巴黎被牢牢地罩在了夜幕之下。

2.外景巴黎圣米歇尔大街附近的小巷夜晚

小酒馆的服务员把门外的最后一叠椅子拖回店里,解下围裙,按下卷帘门开关结束了一天的营业,细长扭曲的石头路在昏黄的路灯下散着青黑色的光,两辆破破旧旧的自行车也像喝醉了酒一样一辆靠着一辆斜倚在路灯旁,远处黄色昏暗的灯光下,一个流浪汉拖长的背影跌跌撞撞的消失在街角,依稀还能听见他带着醉意不明所以的骂骂咧咧。路旁一个半掩的井盖下探出一只老鼠的脑袋,东张西望。围墙上的黑猫早就盯紧了目标伏击状一动不动地等待猎物爬出来那一刻。月光下黑猫的轮廓清晰可见,还没等老鼠的后腿爬上来,黑猫嗖地扑上去却扑了个空。黑猫不舍地顺着半掩的井盖朝下张望,最终确定无力回天也只能遗憾的舔舔爪子不紧不慢地走向巷口去寻别的乐子。

3.内景巴黎地下通往万人冢的下水道夜晚

左岸的拉丁区即使夜里四下无人也尽力展现着人们对于巴黎美好时代的终极幻想,一个井盖之隔的地下世界则继承了中世纪一般的肮脏糜烂。逃脱魔爪的老鼠被刚刚的际遇吓破了胆,头也不回地顺着下水道一路飞奔,奔向属于自己那臭气熏天的地下世界。跑进一条宽敞的主道,老鼠被远处上下晃动的光线吓得止住了脚,立起前爪静静注视着入侵者。潮湿阴暗的下水道里一群年轻人拎着酒瓶哈腰穿行,手机照出的光线随着走动忽上忽下的晃动,伴着忽上忽下微弱光线的是老鼠跑来跑去的窸窣声和下水道滴水的声音。四个年轻人用手机照亮提着酒瓶一边打闹一边往前走。

白人男孩Chris

(对着前面的阿拉伯男孩)你他妈到底认不认识路,我们在这到处屎尿的破下水道绕了快半个小时了。

带路的阿拉伯男孩Léon

急什么急,才走半小时你就瞎叫唤,我们现在可是在探险,你见过刚跳进洞就挖出宝藏的盗墓者吗?再说我们是去看死人骨头也不是盗墓,过程比结果有意思多了。下水道才是进入死亡世界最像样的一条路,真不明白每天一群群白痴排一个半小时队像一排傻鹅一样前脚跟着后脚晃着脑袋左右看两眼的游客对这地方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黑人女孩Alexandra

你们看网上流传的视频了吗?一个独自来这探险的人失踪了,十年后有人捡到他的摄像机,记录了一段很诡异的画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追他,Léon,你确定这条路没问题?我可不想十年后才被人发现,何况我连个能让人知道的录像都没有。

Léon

那些小儿科的东西都是赚点击率的,我一个人走这条路都走了无数次了,要真有什么……

(伴着下水道滴水和老鼠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阵空灵的小女孩唱儿歌的声音传来……)

四个人都缓缓扭过头往后看,脸上渗着一层虚汗,瞳孔放大。

走在最后的白人男孩Sébastien猛地浑身摸起来,从上衣摸到裤子,终于从裤兜里掏出来一个手机。

Sébastien

妈的,怎么回事?这鬼铃声?

Julie(电话里,夹着笑声)

就是想逗逗你,地下墓穴配这音乐不错吧,你临走前我帮你调的新铃声。

Sebastien

有病啊,以后能不能别开这种玩笑。

Julie(电话里)

吓着了,不要生气,我就是打来提醒你不要玩太晚,明天我们还要为僵尸游行做准备,要早些起来化妆,再像去年一样喝得烂醉早上起不来有你好看。

Sébastien

谁害怕了,着小儿科的东西,我就是烦你乱动我手机。我一会儿就回去教训你。(说完后生气的挂掉电话)

(Léon拿喝完的啤酒罐砸他。)

Léon

把你的破手机关了,那音乐再响一次我就让你变成这景点的一部分。

(四个人继续在手机的微弱照明下朝前走,潮湿滴水的下水道路两旁不时有老鼠窜来窜去。)

拐过一个狭窄的弯,墙壁上一排排嵌着整齐排放的人骨,有横着连成线的大腿骨,有竖着码成排的小腿骨,最上面是一个挨一个排列完美的骷髅头。每一块骨头都被强迫症一般整齐划一地塞在它该在的位置上,顺着地下隧道的墙壁延伸到视线达不到的地方。路边也都是堆成小山的白骨。这些白骨全部拼成完整的人骨架大概数量比地面上的巴黎人多出两倍还不止。

Léon

看,这不到了么,跟着我还有什么不放心。这么经典的高阶深度游路线除了我还有谁能找到。

Alexandra忍不住抓紧了chris的胳膊

我的上帝啊,在巴黎住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真想不到我们每天在这堆死人上面喝酒吃面包,我觉得那视频可能是真的,要不看一眼就出去吧。

Chris

在这提什么上帝,上帝可不愿意来这管闲事。我们在下水道走了那么久怎么能看一眼就出去,白天这里游客都快比死人多了,现在完全属于我们,想干什么干什么,不如开个骷髅party,至少把剩下的啤酒喝完。

四个人在地下墓穴四处摸索着,Alexandra小心翼翼的顺着路边往前蹭,脚边偶尔有跑过的老鼠,墙上的头骨在手机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愈发恐怖,仿佛每一个都瞪着眼睛怒视自己。

突然,一副完整的骨架跳进女孩面前,Alexandra尖叫一声扭头往回跑,Chris和Léon听到尖叫酒意全然散去,拔腿就往尖叫声的方向跑。Alexandra没跑两步就被不平的地面绊倒,Chris和Léon也跑了过来,骨架向他们快速飘过来,三个人都吓得脸色惨白。

Sébastien猛地从人骨后跳出来(大笑着)

哈哈哈哈你们这群笨蛋,我要把你们的怂样拍下来发在Facebook上,说着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Alexandra从地上弹起来一边打Sébastien一边骂骂咧咧

推搡之间骨架里一个黑影掉在了Sébastien身上,Sébastien突然大叫一声,猛地蹲下身去捂着腿一脸痛苦。

Chris赶忙用手机照那坨黑影,只见一只硕大的老鼠一溜烟顺着墙根跑了。

(Sébastien捂着腿大骂)

妈的,狗娘养的耗子咬了我,妈的!妈的!我要把这该死的耗子抓回来剁了。

Léon用手机照了照Sébastien的伤口(捂着嘴笑)

狗可养不出这么没眼光的,放着这么多骨头不啃非要咬你这种还没骷髅肉多的。我还从没见谁被老鼠咬过,快让我看看。

(说着俯身拿手机照了照Séb的伤口)

这么小的伤口,没事儿,来,我给你用酒消消毒,明早就长好了。

(说着把手里剩下的的半瓶啤酒倒在了Sébastien的伤口上。)

Sébastien哀嚎

What the fuck!你他妈不等我准备好就倒酒!真他妈倒霉,明早我还要和Julie去僵尸游行,她期待好久了,去年我就没陪她去,今年再不陪她去肯定闹个没完没了。

Alexandra

要不是你刚刚拿着骨架吓我也不会被老鼠咬。

Sébastien

我就想逗逗你们,妈的,谁知道骨架里会藏只耗子,被这货咬了会不会得鼠疫什么的。

Léon

鼠疫?你当你和这里的死人或在一个年代呢,你要是担心就去问问医生打个疫苗,现在这么晚连药房都关门了,我听说被狗咬了打疫苗24小时之内都行,耗子八成也差不多,明早你们游行完再去诊所也来得及,再说明天你给腿上捆着绷带拖着腿装僵尸更逼真,说不定照片能上个头条什么的。

Sébastien

该死的老鼠,巴黎就他妈老鼠多,以后老子见一只弄死一只。

Alexandra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不然我们回去吧,Sébastien也好回去消毒包扎一下。

Léon

那跟我来,前面那个井盖就能爬出去,出去是14区,离咱们回家都不远。

四个人跟着Léon爬出井盖,外面是沉睡中的巴黎,几盏路灯闪着昏黄的光线让深夜的城市也有了些许气色。巴黎十四区Denfert-Rochereau广场上石狮子的注视下四个年轻人打打闹闹地消失在了夜色的尽头。

4.内景Denfert-rochereau广场角顶楼的一间公寓内深夜

十八世纪的老楼顶层,一间四十平不到的阁楼公寓,斜着的落地窗下是糙木板质地的工作台,简单而有设计感的家具让上了年纪的老房子显得气色饱满,卧室的门半开,厨房的洗碗池里放着等待清洗的摩卡壶。旁边的老式小冰箱上贴着各地旅游买来的冰箱贴,几块冰箱贴下面压着照片和明信片,有皮皮工作的照片,有她和男友一起冲浪攀岩滑雪的照片,还有和家人的合照。房间的各个角落被各种绿色植物塞满,几盆巨大的仙人掌高低错落地挨着有些褪色的姜黄色的双人沙发,只能站下一个人的小阳台也被布置成精巧的植物园。摄影师皮皮裹着浴袍穿着有些旧的毛线袜坐在工作台上抽烟,望向窗外唯一在夜里还睁着眼的石狮子,工作台上零散的放着两台相机,一台pro,一杯咖啡,一盒香烟,烟灰缸以及几块硬盘。录音机放着GeorgesBrassens的le verge du roi Louis.厕所的水声后,皮皮的男友鲁西从卫生间出来坐在皮皮隔壁,两个人盯着远处被黑夜定格的街景,老建筑,老街道,老路灯,像一张银版照片,上面的每一处景致都一动不动,不标注年份的话说这是100年前也信得过去。突然广场上的一个井盖被推开,一个脑袋从井盖里伸出来四下望了望一个人从井盖下麻利的爬了出来,跟着又爬出来三个,银版照片一下变成了黑白电影。四个黑影说笑打闹着消失在了镜头以外。

鲁西

又有不怕死的法国二百五小年轻顺着下水道去地下墓穴了,法国人真是没什么玩的了,一堆死人骨头也要拿来收门票,还有人连死人的票钱都不肯掏,宁愿从臭烘烘的下水道进去,法国人可真行,不懂这事儿有什么意义。

皮皮

年轻有活力啊,再说不需要什么都有意义,人家开心就好。你扔下我一个人自己回国做不喜欢的工作朝九晚五的不也没什么意义。

鲁西

皮皮,我们不要再在这件事上吵了好吗?总不能两个人在巴黎继续漫无目的地晃下去,至少要有一个人稳定下来我们才能走的更远啊,我也希望继续和你在巴黎过无忧无虑的日子,可然后呢?我们俩一直晃荡下去?

皮皮

在巴黎怎么就漫无目的了?我们挣的钱够付房租和水电费,过得无忧无虑,不用被买房子和小孩压得喘不过气。这有什么不好?自由职业是收入不太稳定,可我们在一起好过难过都至少过得高兴,周围也没有乱七八糟催这催那的闲话,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非要回去。

鲁西

(绕到皮皮面前拉着她的手)

不要再说这些了,我们不是都商量好了吗。明晚我就坐飞机走了,今晚在一起高高兴兴的好吗?我回去也是为了我们生活的更好。乖,不生气了,明早你还要早起去République广场拍僵尸游行呢,快点睡吧,明天你拍摄结束我就去和你会合,咱们去圣马丁运河旁边吃个午饭。

皮皮

好吧,反正不管说什么明天你都要回去了,睡觉吧,今天修一天图累死了。明天你出门前一定记得检查护照,别像上次一样到了机场才想起来护照没拿。

皮皮把烟蒂戳灭在了烟灰缸里,跳下桌子拉上窗帘,和鲁西走进卧室,熄灭客厅的灯,关上了卧室门……

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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