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禁闭岛上的怪物

2017-06-01  本文已影响0人  木子念_
禁闭岛上的怪物

只身来禁闭岛工作三个月后的一天傍晚,张医生收到朋友发来的一封电子邮件,说是最近岛上有居民反应在禁闭岛发现了一只怪物,提醒他多加注意人身安全。

张医生付之一笑,这么说来,关押在禁闭岛的精神病人几乎全是怪物,但作为一名严谨而负责的医护人员,他可不能将自己的病人称之为怪物,而且张医生还发现,这里的精神病患者都伴随有不同程度的感知觉障碍,他们通常敏感多疑,记忆缺失,思维逻辑混乱。部分失语失认,癫痫痴呆病人因对客观事物的歪曲,对某些个体如大小,形状,颜色,距离,空间位置甚至本质属性都有错误的感知,因而产生病理性错觉幻觉。这点令张医生很是费解。

晚饭后,张医生像往常一样独自到海边散步。天气不是很好,海平面涌起大片乌云,预计半小时之内就能下起雨来。他跌跌撞撞来到退潮后的碎石堆上,海水马上打湿了他的裤腿。这座孤悬一隅的小岛,除一小片卵石海滩外,四面临崖。岛上有几户渔民,张医生见过他们几次,似乎并不受待见。他们从这里出海,码头的渡轮每个月也从这里靠岸一次。张医生在想他下个月得回家一趟了,毕竟这里郁闷的工作环境让人心生不快。

“找了你很久,听主任说你在办公室。吃过饭了吗?”那个时候,医院安保队长找到他说。

“有什么事吗?我刚忙完出来。”张医生回答说,小心翼翼地离开碎石堆。他们沿着海岸线开始往回走。

“有人反应最近岛上出现了一只怪物,你听说了吗?”安保队长神秘兮兮对他说。

“你也听信这谣言,哪来的怪物?”张医生很吃惊,没想到真有人把无中生有的怪物当回事来看。

“我也是听说而已,但院方开始采取措施了。”

“他们打算怎么做?”张医生问。

“我们给怪物准备了一只铁笼子,然后把它关到黑屋子里面去,我了解了一下,门外至少上了三道锁。”安保队长用手夸张比划道。

“哦!是这样啊!你们抓到怪物了吗?”

“还没呢!很快了,不出意外我们这个礼拜行动。”

“那你见过怪物吗?”沉默了一会,张医生又问。

“当然见过,怎么会没有呢!这里很多人都见过。”安保队长惊恐的说。看他的神情,完全不像在撒谎,反倒是件千真万确的事。张医生有些意外。

“怪物长什么模样?”张医生不免好奇。

“很可怕,很难形容,张牙舞爪的模样……”他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恐惧弥漫在他脸上。

“我来的时候没人跟我提起过怪物的事。”张医生说。

“我们最近才发现的。”

“就是说以前没有过怪物?”

“也不能这么肯定,情况很少,至少我没见过。”安保队长说,“但我们有这方面的准备。”

张医生问他来这里多久了,他说他一直在这工作。

“你刚来没多久,有些事得留心着点。”路过医院门口他莫名其妙说了一句。

“看来我也得小心这只怪物啰!”张医生半开玩笑道。

安保队长却严肃的说:“你晚上还是待在房间不要出来的为好。”

张医生表示感谢他的提醒,但他没回宿舍,而是径直去了办公室,隔壁护士站没人,值班护士也不知道跑哪去了。监控屏幕上,病人们像幽灵一样在走廊游荡。天还没黑,从上悬窗能看到还没入海平面的太阳,即使白天,房间里也显得昏暗。张医生开了灯,将当天的查房记录备份到电脑,并完善了几份病历。对于大部分病人的感知觉障碍,张医生突然想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他想起曾经一个医学院的朋友跟他开过的一个玩笑,你怎么证明你所看到的世界是真实的,就像你不能证明你眼里看到的颜色一定是别人看到的颜色。当时朋友这样对他说:“比如,我知道某个物体的颜色是红色,在你眼中也许它的颜色是紫色,但我们都把它称之为红色;同理,在你眼中的紫色,却是我眼中的红色,可我们都把它称为紫色。”诸如此类根深蒂固的概念伴随人们的一生,这是一条有趣的思路……很快,张医生就碰上了这件棘手的事。第二天上班时,他看到一名男子在护士站门外探头探脑。

“你有什么事吗?”张医生招呼男子进来。男子说他是岛上的渔民,有迫切需要张医生帮助的地方。

对于这次突然的造访,张医生甚是意外。要知道,他平时并不受这里人的待见。他打量着这名坐在他对面的男子,等着他说下去。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恐惧!而且从小到大一直深陷在这种莫名的恐惧和压抑之中,它们……包括了我的所见、所闻、所感……我知道这可能有点难以理解,是的,太匪夷所思了,当然,你没必要把我当成疯子……但事实上它们无时无刻不在。有时候,我甚至想过逃离现在的生活,然后找个安静的地方住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得到彻底的解脱。”男子滔滔不绝向张医生倾诉他的苦恼。他神情憔悴、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从进门开始到现在,他始终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注视着张医生,目光似精神病患者般游离、空洞而飘浮不定。

张医生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他整个人紧张得像根蓄势待发的弹簧。此刻,他正将头埋在双膝之间。

“你说的那些东西具体是怎么回事呢?”张医生问。

男子踌躇着开口道:

“比如我能听到一些特殊的声音、有时很清晰,更多时候,像噪音一样不可名状。我会看到很多交错的面孔,一堆形状奇特的东西,和光怪陆离的场景,它们成群结队在屋子里扭曲和旋转。我还会看到天花板上长着3只眼的蜘蛛爬过,骇人的样子让我夜不能寐。有时又是一双瘆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令人瑟瑟发抖。我一直都在逃离,逃离幻觉,逃离恐惧,日子过得战战兢兢。祈祷救赎,却也无能为力。”

张医生转着笔头想在本上写点什么,却无从下手。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张医生突然有了主意,他拿起桌上的一本台历问男子:“这是什么?”

“台历啊!”他抬起头看着张医生说。

“你能详细的描述它的形状吗?我的意思是……”张医生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白纸递到他面前。

“我懂你的意思。”男子说。可接下来张医生分明看到他在纸上画了一只苹果。

张医生不动声色看了他一眼,如法炮制指着一个闹钟说:“那这个呢?”

“闹钟啊。”男子又说。

然而这次他却在纸上画了一个茶杯的形状。

“那我呢?”张医生指着自己。

男子惊恐的看了张医生有十秒,正是那种令人发悚的眼神。

“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男子说。

于是,张医生看到从他瞳孔里映射出一只张牙舞爪的怪物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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