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文识人对号入座,不服来战
听人说话,声音韵味各有不同。即使说的是同一种语言,发音也有长短,声调也有高低,表达也有雅俗。
而走南闯北的老师傅或是耳尖的婆婆们总能够在三言两语之间,根据那些隐藏在细枝末节的微小线索识破分殊,然后轻描淡写地来上一句:“啊,你是XX人吧。”
同样的情形似乎也经常发生在我们阅读的时候,总有那些令人惊叹的作家牛B到让你刚读完一段的时候就不禁暗自捶胸顿足:“啊,这就是TA。没错了。”
每一种强烈的风格和腔调都会成为一位作家在读者心中的记忆点。而在中国文学形形色色的风格特色中,又以地域划分所形成的写作风格最为显著。
今天仙女本荐就采用读文识人的形式,看看你跟哪些作家的文字“心灵相通”?
1号
那时人说:因为伊,这豆腐店的买卖非常好。但这大约因为年龄的关系,我却并未蒙着一毫感化,所以竟完全忘却了。然而圆规很不平,显出鄙夷的神色,仿佛嗤笑法国人不知道拿破仑,美国人不知道华盛顿似的,冷笑说:“忘了?这真是贵人眼高……”
“那有这事……我……”我惶恐着,站起来说。
“那么,我对你说。XXX,你阔了,搬动又笨重,你还要什么这些破烂木器,让我拿去罢。我们小户人家,用得着。”
“我并没有阔哩。我须卖了这些,再去……”
“阿呀呀,你放了道台了,还说不阔?你现在有三房姨太太;出门便是八抬的大轿,还说不阔?吓,什么都瞒不过我。”
以上文段尽管打了码,但相信依然逃不过广大人民群众们的火眼金睛,毕竟它选自小学课本中的经典课文——鲁迅先生的《故乡》。鲁迅先生是现代乡土文学的开创者之一,他的文学语言中随处可见浙江绍兴方言的痕迹。比如选段中的“放了道台”在绍兴话中就是做了大官的意思。
2号
她也劝XX把钱放出去,完全出于善意,假若他愿意的话,她可以帮他的忙:“告诉你,XX,搁在兜儿里,一个子儿永远是一个子儿!放出去呢,钱就会下钱!没错儿,咱们的眼睛是干什么的?瞧准了再放手钱,不能放秃尾巴鹰。当巡警的到时候不给利,或是不归本,找他的巡官去!一句话,他的差事得搁下,敢!打听明白他们放饷的日子,堵窝掏;不还钱,新新!将一比十,放给谁,咱都得有个老底; 好,放出去,海里摸锅,那还行吗?你听我的,准保没错儿!”
看到了这么多“儿”,应该能够很快反应过来这段文字出自一个北京作家,老舍的《骆驼祥子》。在语言的运用上,得力于其对北京市井语言的熟悉,老舍笔下形形色色的人物语言通俗朴实、生动鲜明、“京味儿”十足。比如“放秃尾巴鹰”在北京话中指的是放款被人赖帐或拐逃,本利全失的意思,而“海里摸锅”“搁下”也都是很地道的方言表达,可以说是完美代表了老舍式的“胡同文学”。
3号
父亲还反复给我讲了学徒的艰辛——他早年曾经在中药店里拉过药橱 ,有切身体会——头二年,你压根儿就别想学什么,你要帮师傅倒夜壶,你要帮师娘看孩子,你要打水、扫地 ,烧火、沟米……他直直地盯着地上的破暖瓶,说:"学点什么不好?去当兵嘛!去做生意嘛! 干点什么也比干这个强,我摸弄了大半辈子灰肚皮,实在是摸弄够了。"
"还不快把地上的东西打扫了!"父亲突然对我发起火来,"年轻轻的,眼睛里一点营生都没有! 难道还要你叔和你婶婶支使你?"
我抄起扫帚和撮子,把地上的碎玻璃扫了起来。当我出去倒撮子时,听到父亲对叔叔说:"他叔叔,我和你嫂子这辈子就熬了这块东西,从小娇惯坏了……"
这段文字选自诺奖得主莫言的《冰雪美人》。莫言是山东高密人,他的许多作品也是以山东高密为背景进行创作的。为了追求特定的语气,营造一种方言氛围,进而展现出地域特色,莫言的文字往往都具有很浓的地方性。比如选段中“营生”就是眼色的意思,而“熬”则是生养的意思,表示两口子这辈子就养了这一个儿子,不容易。还有“摸弄”等也都是很有山东特色的用词。
4号
XX眼前仿佛挂了冰冷的珍珠帘,一阵热风来了,把那帘子紧紧贴在她脸上,风去了,又把帘子吸了回去,气还没透过来,风又来了,没头没脸包住她——一阵凉,一阵热,她只是淌着眼泪。玻璃窗的上角隐隐约约反映出弄堂里一个巡警的缩小的影子,晃着膀子踱过去,一辆黄包车静静在巡警身上辗过。小孩把袍子掖在裤腰里,一路踢着球,奔出玻璃的边缘。绿色的邮差骑着自行车,复印在巡警身上,一溜烟掠过。都是些鬼,多年前的鬼,多年后的没投胎的鬼……
这精巧、细腻且独具城市小说风采的文风,必然只能是张爱玲的手笔。这一段《金锁记》中的描写可以说是十分“张爱玲”的,她身处半殖民地半封建化的上海,金钱和物欲的冲击使她的文字更深切地折射出人性在商业文明的压迫下的委顿、堕落和变异。这段描写一是精致,二是完全写出了七巧内心的孤独、焦虑,也写出了这个世界的窒息、绝望和疯狂。
5号
二月里一个平淡宁静的早晨,春寒料峭,街巷里又响起卖罐罐馍的梆子声。马驹和骡驹听见梆子声就欢叫起来,拽着奶奶的衣襟从上房里屋走出来。XXX被两个孙子拽得趔趔趄趄,脸上却洋溢着慈祥温厚的笑容,两只手在衣襟下掏着铜子和麻钱。
XX跷出厦屋门槛,在院庭里挡住了婆孙三人的去路:“妈,从今日往后,给他俩的偏食断了去。”XXX慈和的脸顿时沉阴下来,瞅着儿子,显然是意料不及而愣住了。XX解释说:“不该再吃偏食了,他俩大了。人说‘财东家惯骡马,穷汉家惯娃娃’。咱们家是骡马娃娃都不兴娇惯。”XXX似有所悟,脸上泛出活色来,低头看看偎贴在腰上的两颗可爱的脑袋,扬起脸对儿子说:“今个算是尾巴巴一回。”XXX仍然不改口:“当断就断。算了,就从今个断起。”XXX把已经码到手心的铜子和麻钱又塞进大襟底下的口袋,愠怒地转过身去:“你的心真硬!”
这个选段的文字风格就明显能够让人感到一股浓烈的西北的味道,粗犷,不拘小节,乡土的气息很重,所以它来自八百里秦川上的陈忠实的《白鹿原》。陈忠实在《白鹿原》中大量地运用民间俗语,使得他的文字总是洋溢着浓郁的民间味、关中气。比如选段中“财东家惯骡马,穷汉家惯娃娃”“尾巴巴一回”就是关中地区常用的俗语和表达。此处加以运用就充分体现了白嘉轩作为西北汉子的坚韧和强硬。
6号
窑洞里的人啊,直唱了半宿。厚积的白雪挨着洞子刮了个遍,刚好卷起了羊皮下的枕沿,阿蛮爹屋头的烛光便照进了屋子。阿蛮躺在床上,眼睛看着月。心里觉得啊,这五个字,真是美极了。一想到要嫁张家的男子这件事,就连陕北这粗犷的天地都变得温柔了。
阿蛮这般喊愣子哥——张家的男子。
阿蛮生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蹚着“大跃进”、三年自然灾害、“文革”的浑水挨个走来,唱遍了狂风喊暴雨,愣是长到嫁人年。
“也罢也罢咯,那就换亲,女娃大了留不住,早过河早干脚。”阿蛮爹坐于堂屋,面前一团火,旁边烤着早起去合作社劳作被露水打湿的大羊皮棉袄。阿蛮娘坐在炕边纳鞋底,心想:“换亲的事就到眼巴前了啊。”
一九七一年的陕北,米缸空了胃,山秃了百姓的脸,整个陕北民生艰难。一些条件艰苦的贫农就以“换亲”“三转亲”来得一儿媳,免断香火。
看到这一段文字时候,是不是感到了一丝熟悉,以为本荐又骗你来了一段陈忠实,或者路遥,柳青?事实上,这一段现实主义色彩浓郁,文风朴实有质感,甚至带点沧桑男子气的文字来自一个简书“90后”新锐女作家——凉子姑娘的新书《我把北方念给你听》。郭敬明、韩寒之后,在相对优越的物质环境下成长起来的新一代年轻作家们,大多都依靠幻想写作。而凉子作为一个“90后”姑娘,却以成熟的男性视角,用十分厚重的笔触写活了西北。这着实让仙女荐和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西北人,来了走,走了来,他们追求爱情和亲情,殊不知自己只是这世间渺小的一粒尘埃,终躲不过来一回,又走一回的轮回。
在这个年代里,有的人死了,有的人活着,有的爱情成了笑柄,有的守望被埋进泥土。那些生生死死的纠葛,最终都被时代淹没。
我们生命中的所有际遇,都从一个叫作“故乡”的地方开始。1960—2018年,那些不平凡的平凡人的故事,我一一讲给你听。
“90后”西北姑娘,用22个别具特色的故事,写尽了这片贫瘠土地上的人情冷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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