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善清：残酷的谱序

                  残酷的家谱记忆

    人活一张纸，一个家族又何尝不如此，生下来活下去，这一生一活、一起一落便构成了家族的谱序，构成了人体那个树根式的血脉分支图，构成了那一页页焦黄的纸上的几行字的记述。

      一代一代有儿才是硬道理，儿子是族系永延的唯一保障，根本保障。没有儿子万事皆休，再长的路走到这就打住了，再棒的家事也绾住。你生个武则天，生个居里夫人，生个花木兰...又如何？也许对社会有用，对你这个血脉乾坤无用，重男轻女在血缘赓续中是不争的事实，谁也旷达不了。

      残酷，残酷。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其实孝并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能孝下去，祖辈一旦落地便寄望无休无止，不断代是最大的担当，没能担当下去，终止祖宗，世界不会过问，祖宗会过问，灵前恭奉会过问，再下去空白了，所有的从前似乎都打回到那个无谓的起点。起点，那个起点，何必有那个起点？罪愆，难以救赎的罪愆。

      女儿可爱，世上万不可少，可只能在有儿的时候才显出小棉袄的是必须的。儿子缺失的时候，女儿越多越难堪，一个女儿国加起来也虚空，最终让你血脉归零。这就是天地的区别，乾与坤的区别，种子与水土的区别，生与被生的无奈和无辜。

      七仙女换不来一牛郎，家谱里牛郎是那个环环相扣中的一环，而姑娘不是，家谱里一个樵夫对于这个家是重重下延的纤绳，女儿则是他人家谱中那个帮忙拉纤的。

      尽管生儿生女与父母双方没丝毫责任，谁都不希望生一堆女子给人家继后，总是祈祷好歹先生个儿子，如果上帝那里儿子指标太少，无多有少，给一个儿子压压心慌，其余生多少女儿随便去，千万别先扔一串3女儿来。

      人们相信天一定是有眼的，自然规律是不会恶意偏向某人的，但生育这种人为不可控的因素太让人愧不可言。我们说尽了对女儿的重视，尽管我们都知道生儿育女一大半源于天命，源于偶然，与个人追求无关，与拥有天量的资源无关，甚至与品德和做人都无关，德行丧失、坏事做尽的人并不缺少儿子，坏蛋不匮，永赐尔类；做善人，做尽天下好事，做遍世上功德，儿子不来照不来，求观音送子往往也失望满满。

      愚蠢的想法是多娶些女人，这个不生那个生，所以怕断后的皇帝整3000妃子，疯狂纵欲，可正德皇帝始终也没获得承嗣，是天意与他过不去还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虽然不生儿子大多与自己无关，但总免不了自我追责，免不了自愧，总是往往感觉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或前世做错了什么，祖坟上出了什么差错，隐隐的觉得有些丢人，有些弱势，有些走不到人前的惶恐。拼尽心力和情力。当我们在儿女偏科时，家族的弥补常常是个小小的补救，可以天衣无缝，因为有继儿无继孙，继儿这一代还有隔层肉的感觉，到孙子这代，嫁接的痕迹已无，孙子俨然是贴肉的亲孙子了。

民族、社会、朝代的延续史由于群体的互在，在代际的延接上并不体现得血淋淋，令人不可接受，即便像古埃及人、古巴比伦人、古希腊人、古印度人、古印第安人那样某一时期被断种，历史的册页上也不那么难堪，那么痛心。但在个体家族上就特别冷酷，你断档了，你就永远的从谱序上撤出了，没有解释的余地。从代序上说，再败家的儿子也胜过母仪天下的女子。

    自然不懂人的心哦！它总是那么的随机、不可琢磨，基因工程何时能把人类的合理心愿加进去，让基因传递很合理的顺人从人愿？克能能否直接让男人生男人，免去使人类所有的家庭难以保证永无止境走到天长地久的忧患，人类是要无限期走下去的，但一根绳子走到天尽头的估计不会有一个，总是会此断彼续，此消彼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