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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 亲

2019-05-09  本文已影响17人  曲赣江
母 亲

母 亲
曲赣江
时光久远的淠水,绵延约220余公里,沿河村户人家如春草葳蕤繁茂,又有着由来已久的贫穷与重男轻女观念。

母亲生于淠水岸边一大姓人家,却实在算不得大户人家,因为贫穷和根深蒂固的落后思想。这一点,在读完胡传永老师《淠水谣》之后,认识愈发清晰。

姥姥(皖西称谓,外婆)却是真正的大户人家,身形高大,一双巧手刺绣活儿惟妙惟肖。母亲更多的继承了姥姥的心灵手巧,一直让我叹为观止。

母亲是长女。似乎生养了母亲之后,姥姥即患上了哮喘,天一凉就扯着齁气,整日里下不了床。姥爷(皖西称谓,外公)常年不在家,新中国如火如荼的建设,吸引了从土改中脱颖而出的姥爷。

母亲以稚嫩的柔弱肩膀,担起了养育几个弟妹的重担,拖着一条粗长黝黑的大辫子,上树掏鸟窝,下河捕鱼虾,加上玉米,熬成粥,替父母哺育接踵而至的几个弟妹。时至今日,当母亲气恼时,七旬多的大舅会端个小凳,让母亲站上,垂眉顺眼地说,“姐,别气,您打我两下。”

很多时候,尤其天阴,母亲的肩膀痛彻入骨。我揉着母亲的肩,总是心痛,本该柔软的肩膀,硬的似磐石。母亲却不以为然,“我能挑一百多斤稻谷呢,大人也不如我。”言语中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真正排名二舅的死,是母亲的心结,总以为是自己没有能力哺育存活下来。可是粮食关那几年,别说新生儿,即便是成年人,又有多少不是依赖榆树皮榆钱儿,还有槐花儿度过饥荒?母亲自豪的是会磕玉米芯,让姥姥和其余4个弟妹生存了下来。

悠悠淠水,曾经承载了多少苦难?也许谁也不愿再提及。

母亲人生最大的改变是遇上了父亲,两人合力让几位弟妹接受了同龄人中较好的文化教育。

母亲终究又牺牲了自己,冗于生活所累,没有读过多少书,但母亲的阅读理解却丝毫不受影响,这得益于当过教书先生的父亲,和母亲对父亲的挚爱。

父亲教了几年书以后,投笔从戎,从此天隔一方。父亲与母亲唯一的联系就是书信,母亲捧着信,一封封的回,籍以排解思念。

父亲曾是位优秀的教师,一直有着教书先生的情结,即便投笔从戎,也未曾改变多少。于是母亲的信,总是被父亲如批改作业似被圈点注释一番寄回,弥补了课堂上的缺失。

全家人从江西转回时,为了照顾兄弟姐妹,没有留在合肥,而是辗转回了六安。儿时记忆中,许多个午休和傍晚,父亲总是守着母亲,伏在煤油灯下,看母亲一笔一画写着生字,极为认真。父亲挺讲方法,从日常所见入手,于是,蕻、韮、荠、藕等等笔画繁复的字,至今在年近八旬的母亲手中也是拙劲有力。

母亲这辈子与锅灶有着不解之缘。从记事起,为自己的兄弟姐妹衣食温饱而忙碌,更多时候,又因为是大姐,总是饿着自己。这种情境直到九十年初才有所改变,父母亲的工资再不用分出一半去养护弟弟妹妹了。

那时节收入原本就捉襟见肘,米面粮油等等,全凭票证购买。分出一半收入,加上刚从部队回来,再来上几次人,日子就无法揭开锅了。

母亲重拾儿时技艺,缝了一张网,每天下班第一件事便是在沟渠池塘中捕捉鱼虾,我和弟弟便提个小桶跟在身后,辗转于阡陌之间。

春天的时候最是欢欣,荠菜的清香、槐花的馥郁皆可入食,母亲总会变出一些面粉,一番忙碌,包上几个饺子,让我和弟弟改个口味。这远比缺盐少油的鱼虾可口,那时不明白,父母总是在石臼里磕几个生辣椒,吃一碗稀粥,更不明白,为什么父母常常晕倒在工作岗位……现在,母亲对餐饮之事特别上心,亲历亲为,一劝便被一句话挡回:不缺吃。

日子一天天好起来,母亲受父亲的影响,愈发爱读报了,而我也远在他乡直面青春。

父亲走了,始终坚守军人的荣誉,面对癌痛,没有吭过一声。母亲对于父亲的离去,痛彻心扉,常常喃喃自语:你痛为什么不吭一声呢,傻不傻啊……

幼年时,夏夜总是在门前架一扇竹编的凉床,数着暗夜的星星,在父母轻摇的蒲扇中安然入梦。现在已用不上这些了,我只能轻轻地给母亲揉揉肩,又总是在母亲的斥责声中,松开紧抱的臂膀。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父母之于儿女,又岂是一句可以慨括!

日子像春天,一天天好起来,可母亲又能再陪我走多远?风儿无声,淠水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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