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有泪第三章:相遇
“吱……”的一声,门被推开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捧在眼前,只见陆林渊左手端着汤碗,右手抱着一个紫色的绣花药枕,轻声地来到厢房,看着眼前还在沉睡的爱妻,满是心疼和惆怅,他的鬓角仿佛一夜间全白了,心底里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知道此刻眼前的墨凡珠并不是他的原配妻子,她不是她!但却是他的挚爱,原来的那个“她”早在海啸中丧命,而眼前的……到底是谁呢?他也说不清楚,但他清楚地知道,他爱她,爱这个眼前的她。
“咳咳”墨凡珠眉头微皱,咳了两声儿,缓缓眯开眼睛,看到陆林渊那张忧伤的脸,自己也深知做错了事,鲁莽的她一向如此,陆林渊也是爱她的这份调皮与率真。
“夫君,你的头发怎么……白了这么多?”疑问的同时,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去摸自己的小腹,慌忙之中,顺势摸到床尾,当摸到她自己那双冰冷的双脚时,“咕咚”一声,她的整颗心就碎了,随着她的还有整个世界,整个人都仿佛在霎那间跌落谷底。
“凡珠,我并无大碍,只是孩子他……”
孩子?这二字犹如一道惊雷,再次翻滚在她的心里,对啊,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孩子在哪,我们的孩子呢?我见到她了,红扑扑的小脸蛋……黑葡萄般的眸子…还对我笑呢!孩子……我的孩子”凡珠开始像个疯子一样发起狂来,眼角的红血丝连连牵牵,毫无血色的唇裂开一道道血口子。
陆林渊看着着实心疼:“你先养好身子,凡珠,你别……”,说着一把抱住了他的妻子,连同厚重的棉被一起拥入怀中,此时,被子里的凡珠,犹如一只幼小的蝉蛹,在蜕变之时没了力气,蜷缩在自己的破壳中,奄奄一息。
那一刻,近几日的疲惫铺天盖地地迎面扑来,看着娇妻的疯癫转为患得患失,陆林渊的心里莫名地升腾起仇恨,他清楚,孩子被谁抱了去,也知道其中缘由,但……身为一介凡人,他是如此的无奈,他知道,他斗不过!
墨凡珠的脑海中,支离破碎的回忆开始胡乱的冒出来,她努力的拼接,回想!想起了大树下的粉色结界,再也按捺不住了。
“不行,我得去找她!那是我的孩子!”她出奇地冷静下来。
“孩子在哪儿你都不知道,去哪里找呢,凡珠,你听我的,先……”
“不,你别说了,你这个凡人,你不懂?”
“我不懂?我是孩子他爹啊,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我也知道了,凡珠!事到如今了,你还要瞒我多久啊”
“不行,我要去找他!结界,对,是他,一定是他”
墨凡珠不顾丈夫的极力反对,也无暇思存他的话语,拉扯着被子倒在地上,几缕青丝散落在苍白的脸颊上,少女的天真烂漫荡然无存,只见她双手无力地向前爬,陆林渊见此状,深知此刻,无论自己安抚什么都是无济,留下一声叹气,便扬长而去。
出了夫人的厢房,吩咐左右:
“再给我找两个人过来,加大防护,保护好夫人!千万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是,陆爷”门口的小厮回道。
走了几步又似想起什么,回过头来:
“叫银星儿过来,陪着夫人呆在房里,寸步不离!”
“是,陆爷,小的我这就去!”
说罢,陆林渊在原地站立片刻,望着窗纸透出的微光,再一次无奈地甩了衣袖,低下头离去。
窗外月朗星稀,一片良辰美景,可凉飕飕的小风划过亭台一角的惊鸟铃。陆林渊还是放心不下,他并未走远,命人在夫人厢房不远处的忘忧亭里坐了下来,吩咐下人烧了酒,望着明静的月夜,不禁想起了和妻子的相逢。
那夜与此晚不同,浪水扑打着他的渔船,像是海水里的幽灵在发泄着重生的期盼,陆林渊躲在被偌篷里,蓬顶的茅草已被海风掀翻了无数次了,他很后悔,早上出海时的场景历历在目,海鸟成队的排在当空嘶鸣,同行的几位船友以及他们的妻子,还有几位渔妇都在劝说:
“今日不可出海,海鸟是在报告厄运的到来”
“你出了海,就别想再回来了,这是索命的海鬼在咆哮呢”
……
陆林渊听了,不屑于此,那个时候的他还是一贫如洗,睡的除了茅草屋就茅草的偌篷舱,穷的只剩下一条命,他始终坚信自己靠着整日拼搏,终究有一天会富裕起来,于是,他毅然出了海。
海面上除了雾气大些,海风倒并无大碍,忽然,“呼啦”一声,他的破船头尾不在平静,像是撞到了什么,陆林渊定睛一看,是一座不到一尺高的礁石,这片海域他还算熟悉,这里怎么会有礁石呢?他心里犯了嘀咕,娴熟地摇起船桨,划过礁石,进入了一片陌生的海域,随着雾气的散去,礁石越来越多,水的颜色也由深蓝变成了浅绿,就这样,他一路躲闪地向前划去。
忽地,船尾“咣当”一声,他以为又是撞到了礁,回头一看,一个裸着的女子躺在礁上望着他,他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 可仔细一瞧
呀!这不是……这不是……凡珠么?
“凡珠?凡珠!是你么?”
这时候的凡珠还是陆林渊死去的前妻,事情还要从三年前说起,陆老爷子花了十两银子给陆林渊买了个媳妇回来,名叫墨凡珠,是当地有名的红牌儿“清倌人”,“清倌人”是只卖艺不卖身的,她们大小被达官贵人买了去,读私塾,通琴艺,品诗论词,样样精通,凡珠打小出类拔萃,备受金主赏识,所以心高气傲的她时常会忘记自己的出身,但在她十五岁及笄那年,金主将她卖给了一个丑陋的高官,她性子烈,提前做了些手脚,导致丑高官的“开苞”仪式失败,结果,高官一怒之下,将她塞进一台黑色的花轿中,送回金主府上,金主脸面尽失,命下人将她打得半死关进水牢!这是的陆老爷子,也就是陆林渊的老爹,正愁儿子的婚事,听说有人可以从大户府上买到犯了事儿的丫头,他一咬牙拿出了10两银子,买了个丫头回来,刚看到墨凡珠时,她躺在木板上被人抬了过来,陆老爷子以为她要死了,还在嘟囔着:“难怪这么便宜”……可谁知,接下来,他一口汤药一口汤药地竟然喂活了她,模样儿还不错,这下可把陆老爷子给高兴坏了!待凡珠身体好些了以后,陆老爷子就迫不及待地将她带回了林泉镇。
当陆林渊知道老爹给突然给自己带回来个漂亮的美娇娘时,心里一阵激动,日子虽然不富有,但明媒正娶,可算是风风光光地娶了老婆!日子就这样下去,本来和和美美,可以团圆大结局了,但凡珠的傲气日胜一日……
她把心底的仇恨与不甘全撒在了陆林渊的身上,她憎恶他的平凡,憎恶他的穷苦,这让憨厚老实的陆林渊受尽了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