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者？精神的囚徒！

他就这样地迎面走来，瘦小，羸弱，一个硕大的破旧的袋子背在一侧肩上，几乎有两个“他”那么大，他双手紧紧地握着袋子一角，就那么艰难却又坚定地走着，仿佛背着未来的每一天，仿佛背着余生的每一年。

焦矩由远及近，他的身形逐渐清晰。那是一张岁月蒙尘的脸，那是一张沧桑的脸，是有多久，这张脸失去了应有底色，带着自然留下的痕迹，就这么迎着别人或异样或同情，或许还有嘲笑，戏谑的眼神。一顶不合时宜的毛线帽就那样随意地斜斜地置于头顶，似乎他们只是不经意地邂逅了一般。同样不合时宜的还有一身厚厚的棉衣，油腻斑驳，辨不清颜色，腰间间或露出一角粉色，亦如那顶帽子一般的随意。他的双手已是青筋暴起，依旧不知疲累地紧攥着袋角，似乎攥着所有的希望，眼神却空洞而迷茫。他是个拾荒者，一个流浪着的拾荒者。

我突然有一瞬间的慌乱，感觉应该做些什么。赶紧摸摸衣兜，可已是许久没有纸币在里头了，无论零的，整的。探头看看车筐，有一只孤零零的线手套，那是当初为捉“喵喵”(喵喵是只流浪猫)时用的。我苦笑了一下，什么也没有，哪怕是一块面包，一个饼。

他从我身边直直地路过，目不斜视，“目空一切”。忽然嘴唇翕动，低低呢喃几句，眼神却依然盯着远方。正懊恼的我不由一怔——他异于常人，确切地说，他应是有精神方面的异常。一种莫可名状的感觉在心中升起，他曾是谁的儿子，谁的父亲，谁的丈夫，又是谁的兄弟，谁的朋友，又或者是谁的谁，而今就这么孑然一身，孤独无助地流浪在城市的喧嚣中，就连他的思想也被禁锢隔绝于世人之外，就这么飘着，荡着，如异世的游魂。是怎样的伤怎样的痛，还是怎样的恨怎样的怨，无从溯源，他就这样封闭了自己，戴上精神的枷锁，成了一个囚徒，一个拒绝走出牢狱的囚徒。也许我们眼中的牢狱却是他一心向往的桃源，也许他的喃喃自语只是在重复昨日的温情。不知那沉甸甸的袋子能否给他沉甸甸的希望，也不知那身破旧的棉衣能否裹住他仅剩的温暖。我默然许久，既走过了冬日，或许曾经有那么一些地方为他遮风挡雨，抵御严寒，再或许曾经有那么一些人，为他赠衣送饭，予以温饱。

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夕阳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暖暖的光，拉长的背影，似乎他也有了伙伴。也许这样也好吧，再无尘世纷扰，心无挂碍。愿人间有真情，伴他度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