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路漫漫》廿八
《当个临时工怎么这么难》我看书记很为难的样子，就说："三叔这件事其实也好办，不是还要上社员大会吗？开个会征求大家的意见，充分发杨民主，然后再民主集中制，不就结了"。三叔只顾抽烟并没有马上回答，屋里非常安静，地上掉一根针都能听见，过了好大一会，三叔把烟锅子在炕头磕了一下说："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一但开会七嘴八舌，更说不清楚，而且谁都有私心，待我好好想想”……
《人生路漫漫》廿八
这时三婶从院子里走到门口，掀起门帘进来了，他对三叔说："人家娃娃都来了好几次了，你有屁就放，老哼哼唧唧的给不了一句肯定话，村里的事只要你点头，谁还能说个啥，不就是一个亦农亦农指标吗，能去就答应，不能去讲清楚道理，不要叫娃三翻五次再追着你”……
《人生路漫漫》廿八
"你懂个屁"！三叔发怒了，"村里几百口人，好些年轻人都想出去，我该答应谁，再说够条件的，有实际困难的多去了，一个指标该给谁，你站着说话腰不疼，今天张三找，明天李四寻，你倒说说这一个指标你能给谁肯定话，做事说话是要负责任的，万一答应了李四，张三寻，答应了张三王麻子找上门"……"咱村有王麻子吗"？"我这不是打比喻吗，
《人生路漫漫》廿八
要不你当几天书记试试”？三婶听了不高兴了，她也怒了！"大骂道，修先人哩！啥球官，不就是个污水罐子吗！我先人祖上没当过官，这么个小事都不会除理，还拿你那比籽麻粒小的尿官，威协我，你不当，看我能当不能当，就你那烂官，就你那俩下子，我还不清楚，你嘴一张，我就从你嘴里望到屁眼里，你不要以为地球离开你就不转了，没有你村里大小事照样干的好好的，日头照样东方出、西方落。再说就你那没有籽麻粒大的官，叫当我还不想当”！
《人生路漫漫》廿八
三叔和三婶，鸡一嘴鹅一嘴，吵的不可开交，我说："三叔，你们也不要吵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为了我的事，惹的你们生闲气不高兴！不划算”。三叔蹲在炕楞上一边抽烟一边说："没啥，你婶子是狗咬老鼠多管闲事”。三婶骂道！"你没有那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小小的一件小事，都除理不好，简简单单的事让你弄的那么复杂”……三叔再不搭理三婶，他又抽了一口烟说："你先回去，该干啥干啥，这件事我再斟酌斟酌”。"好吧，那你们先忙，我就走了”。走到院子里，听见三叔和三婶还在屋里大吵……
《人生路漫漫》廿八
告别了三叔，刚走到大门口，与进门的老宋撞了个满怀………老宋身后紧跟伍大三粗的儿子宋林，"哦！对不起是宋叔，你们这是”？"哦！我们找书记有事”，老宋气乎乎的说道："你出门也不瞧着点，我们俩个大活人，你都没看见，硬往外闯”？"对不起宋叔”。老宋态度缓和了点，"问道：书记在家吗”？"在、在屋里"，老宋和儿子急忙向窑洞里走去。临掀起门连那一刻，宋林回头看见我站在大门口，他那用看怪物的眼神死死盯着我，我犹豫了一下，唉！算了，还是走吧，这件事村里这几天好几拨人都找书记，谁都想把指标争到手。
《人生路漫漫》廿八
我回到家里，对父母亲说："算了，一个指标大家都在争，让弟弟就呆在木业社别回来，我就在农村呆一輩子那里也不去了”。胡说！父亲说："只要有一点机会，我们还是要争取，决不能放弃！那有还未打仗就败下阵来的道理。朝朝代代只有手艺人吃的香，我让你大弟在城里学木匠，你在部队学会了开汽车。这木匠回来到农村，给人家盖房，做个桌椅板凳什么的，不管在城里农村都吃香，就是不当干部，不当工人，照样走到那里，盘上桌下，好烟、好酒都有人招待，你一辈子呆在农村，谁家的女子愿意一辈子，跟你在农村面朝土地背朝天，干活靠工分吃饭，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再说，只有工厂单位才有汽车，你如果不走出去，手艺不是白学了，几年汽车兵不是白当了吗”？
《人生路漫漫》廿八
父亲滔滔滔不绝的数落，我站在炕楞边上一声不吭，十分尴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我觉得父亲说的很有道理。这时大弟开口说：“我在木业社里再一年就出师了，到那时回到农村也闲不住，农忙下地干活，农闲给人家作木匠活，又有粮又有钱，跑到外边当工人，我才不去，还是让我回农村，叫我哥想法出去吧”。
《人生路漫漫》廿八
父亲说："就是，老二学木匠，现在老三还小，让他好好读书，将来万一不愿意读书，学个泥水匠什么的也是蛮好的，朝朝代代，社会不管到任何时候，有手艺人总不会饿肚子”……母亲一边擀面一边说："你嘚瑟什么？你看村里年轻人走的不多了，咱们家就几个大小伙，你还讲究在外边工作哩，儿女们都大了，全都窝在家里，不想办法给娃儿找出路，就是寻思学手艺，那手艺不要下苦，你当手艺人是皇上，走到那里都吃香，你看现在流行的是，一工二干三教员，死活不当庄稼汉，娃娃一辈子呆在农村，能有出息吗？整天就是把手艺挂在嘴边。
《人生路漫漫》廿八
书记那里找一次不行，咱们多跑几次，人常说，爱哭的孩子有奶吃，你找人家一半次，人家就同情你，就帮你，没门，你看这几天书记队长，连贫协主席家的门坎都让村里人踩烂了。不管儿子、女子、老大、还是老二，能走一个算一个，如果书记不答应，咱找大队长，队长不答应咱找贫协主席，如果还不行咱找公社，反正他们得让咱家走一个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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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坐在炕头上一边抽烟，一边说："你以为公社是你家开的，大队书记是你亲弟弟，全村来个指标，多少人都盯着，谁都想出去当工人，要是你是书记，这么多人都来争，你怎么办？将心比都有理，咱娃想离开农村。噢！就你有娃，别人都是光棍，没老婆没娃？咱娃没工作要娶媳妇，人家娃不也是一样的”？母亲说：“就你思想好，就你大度，人都和你一样想，早到共产主义了，你为别人着想，别人咋不为你想？为人不为利何必要早起，你思想先进，就我自私，你处处为别人着想，你到别人家吃去喝去……
《人生路漫漫》廿八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你望世上看，那一个人不是为自己，为儿女着想的，再说机会只有一次，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少嘟嘟囔囔，烦不烦，就你知道为儿女着想，我不是为儿女，为了这个家，我东奔西跑，起早贪黑，操心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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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说：“你是为你侄子兄弟着想，为了管老的小的，从来不把我娘们几个当回事，你小弟上中学，你又是粮票、又是钱，又邮鞋袜，又寄辣椒面，你侄子无大无妈无人管，你着急上火，又是找工作又是说媳妇，还给我娘家三弟去伩，把他安排在国家大矿上，让他操心管好你侄子，你侄不好好工作挑三拣四，一样工作干不了几天，我弟就给他想法另调换工种……你兄弟毕业后，在外地有了工作，你东求西借，粮票布证，好不容易娶媳妇成了家，又要管侄子，侄子如今己经有工作，你又给侄子娶了媳妇，你也该给咱娃操心了吧？你道好，这会又关心起别人来了，难不成兄弟、侄子，别人比自己的娃娃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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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们几个，你什么时候关心过？过去跟你在店镇，在百谷乡上，在城里粮站，吃不饱，穿不暖，整天操心受累，现在干部家属下放农村，没有劳力，分不到口粮，别人分粮是分晒干扬净的，给咱们分的是脏兮兮出芽的麦子，发霉的豆子，我和队干部论理"。他们说："就是这样，你家没有劳力，一家人不劳动还要分好粮，有的吃就不错了，不知足，吃牛粪喝马尿去吧你”！
《人生路漫漫》廿八
母亲越说越激动！"这多年在农村，受了多少罪，一年没有劳力，我又要去地里劳动，在家里做饭做衣服，样样活都要干，劳力少，争的工分不多，分的粮食够吃半年，我在咱油坊咀窑背上，种南瓜、土豆、豆角、黄花菜，每天中午做饭，菜一半面一半，大儿子想吃干捞面，嚷了几个月，无奈吃不上，只好盛一碗饭，先把碗里的土豆、豆角、南瓜、黄花菜挑的吃掉，碗里面条所剩无几，然后从新调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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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村里，别人分的粮食、烧火柴都比咱们分的好分的多，你人怂货软，有些强势的人说话要点点，做事处处占便宜，这多年我看了多少驴脸，听了多少冷言冷语，背后吃了多少亏，流了多少泪，你还为别人着想，别人咋不为你着想，有的人又瞎又短，你不去纺一访，只要人不欺负你，都算烧高香了”………
《人生路漫漫》廿八
母亲越说越激动，究鼻涕一把泪一把，她的言论不无道理，娃娃们都大了，该为娃们着想了，都呆在农村，将来一系列问题都不好办，而且过日子的艰难，酸甜苦辣都得尝，父亲听的心烦意乱，不想再和母亲争论，唉！叹了一口气，扔掉纸烟头，跳下炕一句话也没说，就出去了……好半天父亲回来，又去担水沟挑了几担水，然后就去城里上班。中午吃饭听母亲说：“父亲又去找书记，书记答应帮忙，并且在村干部会议上争取让我去化工厂，我心想村里虽然不是书记一个人说了算，但只要书记答应，此事就有六七成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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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宋林父子二人进门后，三叔正准备往外走，见他二人进来就说：宋哥你父子二人找我有事吗？老宋说：大兄弟先别急着要走，人常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父子今天找你来，没有什么大事，三叔说：行，那你就坐下慢慢说：哦！抽烟不，我有，老宋说完从脖子上取下烟锅子，一边装烟一边坐在炕沿上，宋林坐在橙子上，老宋装完烟和书记、对上火，又抽了一口烟，单刀直入说：大兄弟，我听说咱村分来一个招工指标，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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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记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打岔说：娃他妈给他宋叔沏茶，三婶说你们俩个一个烟筒，一个烟幕弹，烟抽的呛死人了，你老弟兄俩都好这口，你看不抽烟的人受的了么？说完就去撘门帘，然后就去沏茶，书记说：这是我才从城里称的西湖龙井，一会你尝尝看，老宋并无心事品茶，沉默不语坐在炕沿边上只顾抽烟，心想书记葫芦里装的什么药，是不是指标给了老李家的黑小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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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记心想这个老宋难缠的很，去年前季他大儿子被招到铁路上是正式工，今年来了个亦工亦农指标，他还不放过。又想……他们俩个心照不宣，各怀心思………只有墙上挂的钟表嘀嗒嘀嗒不停的响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三婶倒完茶，坐在灶台前拉风箱蒸馍馍，屋里烟雾騰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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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林坐在板凳上一会看看这个，一会又望望那个，老宋把烟锅子的烟灰在炕愣上磕掉，端上茶喝了一口说：不错不错，是好茶，好茶。书记说那就好好尝尝看，老宋说：今年看样子咱村的秋长势不错，秋收后又能多分些口粮，书记说：你家大劳力多，肯定挣的工分不少，有吃有喝，大儿子在铁路上干的咋样？托老弟洪福，工作还可以，就是没读几天书，当工人下死苦，那比农村强多了吧？嗯！是强点，他们俩边抽烟边聊天………大兄弟我唉！这件事叫我怎么开口，儿子，还是你对你叔说吧，书记说：哦！有什么事谁说都一样，宋林开口道，叔，我父子俩来，就是……就是……老宋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宋林又继续道叔，你看这几年村里的年轻人都快走光了，听说来了一个招工指标，我们来找你，看能不能把……把……指标给……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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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记坐在炕沿上低着头沉默不语，只顾抽烟，屋里空气紧张极了，谁也不再说话，三婶坐在灶台前，双手托着下巴，也不说话，又过了好大一会儿，还是老宋先开口说：老弟！你是不是把指标给了别人，我们俩刚才来的时候，看见老李家的那个黑小子了，他刚从你这走了，书记说：这件事不好说，一来人家是复转军人，二来……咋！宋林坐不住了，他站起来说：我哥去年招工出去了不假，但那黑小子他弟不也在城里木业社学手艺，听说他弟在城里当工人不回来了，你再把指标让给黑娃，他大是干部他弟又是工人，这样好事让他一家全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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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记说他大是干部不假，他弟在城里学木工也不假，但是他兄弟俩如果城里的不回来，农村的这个也走不了，宋林说：真的，如果城里他弟回来再不去了，这个指标我放弃，书记说：真的你不争了，宋林自觉失言，但一言继出有点洒水难收，老宋敢紧打圆场说：老弟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人常说，嘴上没毛说话不牢，你看他信口开河，说话一点责任都不负，这样吧，不管怎样，以咱老弟兄多年的关系，你就给点面子，把指标分给我娃，把老哥的脸圆起行不？
《人生路漫漫》廿八
书记说：这个问题我一个人说了不算，这件事与面子一点关系也没有。如果说争的人多了，那就会上再议，别，别上会，你一人拍板定案，开会不过做做样子，如果这件小事你老弟都通不过，那开会有什么意义？书记说：这件事村里开会说了不一定算，那谁说了能算，村里开会决定后，西片几个村干部在一起再开会，然后报公社党委会决定。唉呀！呀…呀…呀……搞的那么复杂，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一骗、二哄、三安慰，开会不是目的，只是走过场，胡弄老百姓而已，上会上会还不是你说了算，再说公社书记，知道各村当工人的那个是光脸，那个是麻子？谁家有几个儿女，出去几个，在农村几个？西片书记有几个，能把咱周边村的年轻人都认完？再说………公社还不是听各村书记汇报后，才能决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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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记说：前几天，老朱和他儿子猪享也来过，老苟家的狗娃和一家几口都来找我，你说只有一个指标大家都在争，怎么办？你给出个主意，宋林说：叔！那就抓阄，如果谁抓到了谁去，老宋说：对！这才公平，书记说：抓阄那套过时了的东西，怎么能谈的上公平，比如张三有两个儿子，去年招工走了一个，今年抓阄再走一个，王麻子三个儿子，去年一个没有招，今年抓阄又没抓到，你说这能叫公平吗？
《人生路漫漫》廿八
宋林说：那怎么办？书记说：只有开社员大会决定吧，老宋说：开社员会顶屁用，人多嘴杂，鸡一嘴鹅一嘴，三个阴阳先生定不下个拴牛桩，你没有听人说，一家十五口七嘴八舌头，你说吃猪肉他说喝烧酒。书记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谁走谁留众人心里明镜是的。开会讨论讨论再说，老宋说：开会可能解决不了问题吧？
《人生路漫漫》廿八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咋办？老宋说：我能知道咋办，还要书记干什么？书记气的哭笑不得，得……得……我明白了，指标给了你儿子，什么事都解决了是吗？老宋说：明白就好………行了！书记不想再纠缠下去，就说：我还有事，这件事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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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记跳下炕，顺便戴了一顶破草帽，手拿烟锅子，背着双手头也不回出门走了，老宋和儿子宋林没想到关键时刻，书记一走了之，父子俩一前一后赶紧跟在书记屁股后面也出了门，大兄弟……大兄弟……话没有说完你……书记调转头站住说：我没有能耐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利，把指标谁便给任何一个人，还是另请高明，找别的干部兴许你儿子就能走，屁话！老宋怒了，他指着书记的鼻子说：当官不与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著，你办不了事，别占着茅坑不拉屎，地球离了你还不转了！儿子走！去公社………书记愣在那里，不知道自己出来干啥，去那里………
《未完待续》陕西省、黄陵县、作者、李明方、二零一九年、
七月、廿四号、壬戌日、于北京
《人生路漫漫》廿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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