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限与超越

文/明至

艺术，是通往自由的途径。

人生在世，无论是意识、时空、抑或资源，始终困于有限。然而，艺术却是以无益之事，遣有生之崖，以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企图超越人自身的异己因素，实现人性的自由升华。即便身在樊笼，心中仍有山河。

艺术创作本身，也具有寓意性。千百年来，时代更迭，宛如一列急速向前的绚丽列车。但是，真正的艺术家，却依然可以凭借一支画笔，开创一个新的流派，甚至仅凭一把嗓子，唱尽所有人的心事。这是鸿蒙之初，人类的本能。

简单的工具，足以开天辟地，这本身就是一种人生哲学。当今的流行观念，过于强调资源与人脉，却忽视了人的本质力量。艺术，就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发挥，能够将遭遇一切，点石成金，变成宝藏。失去一只臂膀，就睁开一只眼睛。

正如司马迁在《报任安书》中所言：“盖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底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

国家不幸诗家幸。所谓的“愤怒出诗人”，其实是一种艺术的视角。人生的境遇，若是以一种艺术化的角度观看，则无论喜怒哀乐，都有其中的滋味与价值。这是艺术的疗愈，也是这种“无用之用”的温情与智慧。

有限之中，往往蕴藏无限。艺术，就是“金手指”。早期的时候，简陋的工具，也依然没能阻挡，艺术家对世界的向往与想象。千百年来，艺术界的丰硕成果，以及多样化的理论流派，是艺术的超越，也是人类的超越。

面对局限性，艺术给出了最佳答案。艺术，肯定了人生的局限，接受了工具的局限，然后企图通过这些局限性，去实现对无限性的探索。艺术如此，艺术家更如此。什么是人生？什么是意义？或许，艺术的见解，更为独到。

毕竟，人生是一场徒劳的挣扎。我们的最大敌人，至始至终，都是这无尽的、无情的时间。任你武功盖世，大闹天宫，飞到天上去，在时间的黑洞中，一切都会被抹除，一切都会归于静默。纵然一颗星球破灭，也掀不起一点水花。

艺术，便是在这一场徒劳中，赋予西西弗斯的意义。艺术的反叛，便在于企图重新定义，这些既定的实事，赋予美学的价值。日复一日，推石上山。我们终将会逝去，终将会被遗忘，天空中不留痕迹，但鸟儿却已飞过。

然后，便可以无望却认真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