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生》译文

“能令人喜者，亦能令人怒。”这里引申一个成语“爱屋及乌”，意思是喜欢一个人或事物，就会喜欢他所以喜欢的一切，但是他这里忽略了一个对立面，或者是故意隐含其内的是“恨屋及乌”。这也从正面引入了反面，能让人开心的，也同样会让人厌恶。这也从正面引入了反面，能让人开心的，也同样会让人厌恶。

01

孙生娶故家女辛氏，初入门，为穷裤，多其带，浑身纠缠甚密，拒男子不与共榻，床头常设锥簪之器以自卫。孙屡被刺剟，因就别榻眠。月余，不敢问鼎。即白昼相逢，女未尝假以言笑。

译文：孙生娶了官宦人家的女儿辛氏，刚嫁入孙生家的时候，穿着很多条裤子，且浑身都缠绵了带子，拒绝与孙生同房，即使睡觉的时候，枕头上也常常放着锥子、簪子之类的尖锐物品作为防身武器。

孙生每每半夜爬上辛氏的床的时候，都会被刺伤，而自己就不得不在房间里重新铺张床睡觉。过了一个多月，也不敢亲近自己的妻子辛氏，即使白天两个人碰面，辛氏也是一副虚与委蛇的笑脸。

同窗某知之，私谓孙曰：“夫人能饮否？”答云：“少饮。”某戏之曰：“仆有调停之法，善而可行。”问：“何法？”曰：“以迷药入酒，给使饮焉，则惟君所为矣。”孙笑之，而阴服其策良。询之医家，敬以酒煮乌头置案上。入夜，孙酾别酒，独酌数觥而寝。如此三夕，妻终不饮。一夜孙卧移时，视妻犹寂坐，孙故作齁声，妻乃下榻，取酒煨炉上。孙窃喜。既而满饮一杯；又复的，约尽半杯许，以其余仍内壶中，拂榻遂寝。久之无声，而灯惶煌尚未灭也。疑其尚醒，故大呼：“锡檠熔化矣！”妻不应，再呼仍不应；白身往视，则醉睡如泥。启衾潜入，层层断其缚结。妻固觉之，不能动，亦不能言，任其轻薄而去。既醒，恶之，投缳自缢。孙梦中闻喘吼声，起而奔视，舌已出两寸许。大惊，断索，扶榻上，逾时始苏。孙自此殊厌恨之，夫妻避道而行，相逢则俯其首，积四五年不交一语。妻或在室中，与他人嬉笑，见夫至色则立变，凛如霜雪。孙尝寄宿斋中，经岁不归；即强之归，亦面壁移时，默然就枕而已。父母甚忧之。

译文：一天，他和自己自己的同窗好友一起吃饭的时候，聊到了自己的夫妻生活，同窗好友私底下问孙生：“少夫人能喝酒吗？”

“能喝，只是喝得少。”孙生略显沮丧的说道。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尝试。”

“什么办法？”

“在酒里下药，让嫂夫人喝下，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孙生暗自里高兴，筹备着如何下手的事宜。他去药房寻到一个方法，就是用酒煮乌头放在房间的桌子上，到了晚上，孙生喝了几杯酒后，就倒床睡下了，下药的酒放在桌子上辛氏一口也没有吃，就这样过了三天晚上。

一天晚上，孙生先喝了酒倒床先睡下了，偷瞄妻子辛氏还坐在床上发呆，孙生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发出鼾声，妻子于是从床上下来，把孙生放在桌子上的酒拿到炉子上去温热，孙生看到心里暗暗高兴。

不一会儿，妻子就喝了整整一大杯，然后又喝了大半杯，剩了少许的酒装在酒壶中，就返回床上躺下睡了。过了许久也没有出声音，灯却还是亮着的，故而大声喊道：“烛台的锡纸快烧化了。”

妻子依然没有作声，继续没话找话妻子辛氏依然没有搭理他，孙生于是从床铺起来走到妻子辛氏睡的床边看到妻子已经睡熟了。于是，孙生乘机钻进被子里，一层一层的解掉了妻子身上的带子。

妻子辛氏虽然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但是清醒的意识已经知道了发生的事情，也只能任孙生肆意在自己身上做着不可描述的事儿。

妻子半夜醒来，越想越觉得恶心和委屈，就投绳于房梁自尽，孙生在梦中听到有粗狂的喘息声，就从床上爬起来查看情况，发现辛氏的舌头已经露出嘴巴两寸左右，吓得赶紧把绳子锯断，并把辛氏扶到床上休息，不多一会儿，辛氏醒了过来。

孙生自这件事后，也很讨厌辛氏，如同辛氏对孙生的讨厌一般。夫妻两个人见面都是能避道走就尽量不要碰面，即使碰面也是互相低着头，就这样过了四五年两个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妻子辛氏若是在房间里和他人说笑，只要看到孙生进来，立马脸色就变了，态度冷得更冰霜一样，孙生也是寄宿在斋房中，多年都不会房间里居住，即使被迫要同房，也是彼此面壁背对背，孙生的父母对他们的事情也很是担忧。

一日有老尼至其家，见妇，亟加赞誉。母不言，但有浩叹，尼诘其故，具以情告。尼曰：“此易事耳。”母喜曰：“倘能回妇意，当不靳酬也。”尼窥室无人，耳语曰：“购春宫一帧，三日后为若厌之。”尼去，母即购以待之。三日尼果来，嘱曰：“此须甚密，勿令夫妇知。”乃剪下图中人，又针三枚、艾一撮，并以素纸包固，外绘数画如蚓状，使母赚妇出，窃取其枕，开其缝而投之；已而仍合之，返归故处。尼乃去。至晚，母强子归宿。媪往窃听。二更将残，闻妇呼孙小字，孙不答。少间，妇复语，孙厌气作恶声。质明，母入其室，见夫妇面首相背，知尼之术诬也。呼子于无人处，委谕之。孙闻妻名便怒，切齿。母怒骂之，不顾而去。

译文：一天，有一个老尼姑来到了孙生的家中，对孙家媳妇赞赏有加，孙生的母亲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一个劲儿的叹气，老尼姑问到底是何缘故，孙生的母亲如实告诉了老尼姑，老尼姑笑着说道：“这件事情很好办，你不用太操心。”孙生的母亲高兴极了：“若是能让媳妇辛氏回心转意，定当重金酬谢你。”

老尼姑窥见家里四下无人，悄悄告诉孙生的母亲说道：“你去私底下买一副春宫图，三天后，我必定有办法能让你的媳妇回心转意。”

老尼姑走后，孙生的母亲立马就托人买了回来放在家里，三天后，老尼姑果真来了，嘱咐孙生的母亲：“做这个事情千万要保密，一定不要让孙生两口子知道。”

于是，剪下图中的人儿，用了三根针和一些艾草，并用素色纸张包裹起来，再素色纸上画上弯弯扭扭的类似蚯蚓一样东西，把纸包固定在辛氏睡的枕芯里。

到了晚上，孙生的母亲强行要求儿子回房睡觉，孙生的母亲派仆人去偷听情况，大概过了二更的时候，听见辛氏唤孙生的小名，孙生听到了假装睡觉没有搭理她。过了一会儿，辛氏又唤孙生的小名，孙生觉得厌恶就吼了一句，然后，两个人就各自睡下了。

到了天亮，孙生的母亲叫两人起床吃早餐的时候，看见两个人背对背，和衣而睡，心里暗暗咒骂老尼姑是个骗子。孙生的母亲把孙生叫到一边跟他沟通，孙生一听到妻子辛氏的名字，便咬牙切齿的谩骂起来。

孙生的母亲生气了，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越日尼来，告之罔效，尼大疑。媪因述所听：尼笑曰：“前言妇憎夫，故偏厌之。今妇意已转，所未转者男耳。请作两制之法，必有验。”母从之，索子枕如前缄置讫，又呼令归寝。更余，犹闻两榻上皆有转侧声，时作咳，都若不能寐。久之，闻两人在一床上唧唧语，但隐约不可辨。将曙，犹闻嬉笑，吃吃不绝。媪以告母，母喜。尼来，厚馈之。孙由是琴瑟和好。生一男两女，十余年从无角口之事。同人私问其故，笑曰：“前此顾影生怒，后此闻声而喜，自亦不解其何心也。”异史氏曰：“移憎而爱，术亦神矣。然能令人喜者，亦能令人怒，术人之神，正术人之可畏也。先哲云：‘六婆不入门。’有见矣夫！”

译文：过了数日，老尼姑来到孙生的家里，被孙生的母亲告知，两个人的关系依然没有改善，这个办法没有效果，老尼姑感到很是怀疑：怎么会没有效果呢？

孙生的母亲给老尼姑诉说了事情的缘由，老尼姑笑着说道：“之前你只告诉了我你的媳妇憎恶你的儿子，所以就只采用了针对你媳妇的方法，现在你媳妇已经回心转意了，现在是你的儿子的问题，所以，请按照之前我教你的方法制作一模一样的人偶放到你儿子的枕芯里。”

孙生的母亲照着老尼姑的方法做了，然后叫自己的儿子会房里睡觉，一更后，就听到床上有翻身的声音，偶尔，还能听到有咳嗽的声音，两个人好像都还没有入睡，不一会儿，就听到两个人在床上小声说话的声音，但细听又听不清楚两个人在说什么。

快天亮的饿时候，就听到房间里传出来嬉笑的声音，仆人去告诉孙生的母亲，母亲听说两个人和好了，很是高兴。

过了些时日，老尼姑又去拜访孙生的家，孙生的母亲为了感谢老尼姑，给她准备了很多金银回报老尼姑。

自那以后，两个人关系如胶似漆般的好，生有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十多年从未吵过架，拌过嘴。同村的人在私底下问孙生的母亲是什么秘方。

孙生的母亲笑着说道：“刚开始结婚的时候，看见对方的彼此都觉得心生厌烦，后来听到是对方的声音而开心，这都是日久生情，互相了解了的缘故。”

将讨厌渐变成了爱，着是巫术的神奇吧！但是，若是能令人喜欢的事物，必然会让人心生厌恶。

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