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缘（64）

方家媛对女儿说：“我认识周叔叔时，你才二三岁。那时，他是我的老师。”小茹惊讶起来：“他比你年龄小，当你的老师？”“严格地说，是指导老师。那时，妈妈是报社的通讯员，周叔叔就是培训我们这些农村通讯员的老师。也就是他，给我在写作方面，提供了很多的帮助。他写小说，写散文，”她指着案头的几本书说，“你看，这都是他的作品。从他的书中，你就可以看到他的为人。妈妈这半辈子，没佩服过什么人，就佩服像他这样有才华的人。后来，也就是在六年前，他成了妈妈的同事，一起在月明山农业学大寨工作队工作。虽说同是工作队员，但他的身份有点特殊。按当时工作队的说法，他是来接受贫下中农改造的。”“为什么哩？”“因为他写过一本小说，嗯，就是这本《桂花凋零》。为此，他受过批判，还去农场改造过。要不是他家成分好，说不准还要坐牢。唉，那个年代的事，跟你小孩子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总之，他在工作队，名义上是队员，实际上时时受监督。工作组组长也处处刁难他，几次开他的批判会。别人压他，只有我同情他，给了他不少心灵上的慰藉。所以，他十分感激我。我想，这应该就是他一直帮助妈妈的一个根吧。再一个，我和他在文学创作上有共同的语言，也算是谈话投机的文友吧。他认为我文笔还可以，也一直鼓励我在写作的路上走下去。后来，在他当工作队长的叔叔的干预下，他的处境才得到改观。也就是在月明工作那段时间，在周叔叔的帮助下，才有了妈妈那篇上省报头版的通讯文章。后来的事，妈都跟你说过，就不说了。这事，妈也悟出了一个做人的道理。当别人落难时，千万不要落井下台，而要想办法去帮助他，哪怕是只言片语的安慰，人家也会一辈子记下你的好来。周叔叔当年受冷落，妈妈同情他。如今妈妈落难了，周叔叔帮妈妈一把，不也是合情合理的吗？”

听了妈妈的话，小茹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十分明白。凭她的观察，妈妈和周叔叔的关系，肯定没有妈妈说的那么简单。不过，她也不愿意多想，她心中只想，只要周叔叔能想办法把自己留在Y市就行了。至于周叔叔和妈妈的关系，大人们的事，管它哩！

小茹去睡了，方家媛却毫无睡意，坐在桌前，拧开了放在面前的八音盒，在《献给爱丽丝》那抒缓而又缠绵的音乐声中，细细地咀嚼着女儿的那句问话：周叔叔为什么要对你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