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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了那头猪

2019-12-16  本文已影响0人  乡里人氏

        这几个月猪肉价格见涨,且势头不减,几乎是直线向上,由十几到二十,到三十,由三十……,而且还引起了一些连锁反应,比如包子跟着涨价,问店家,回答说“肉涨了价呀!”理直且气壮地。有不满者说,“糖没涨价,糖包子怎么也涨呢?”店家虽无言以对,但照涨不误。更有甚者,有些毫不相干的东西,比如小菜什么的,也跟着涨价,其回答更是炝人,“我也要吃肉哇!”虽然有砖家说涨幅在“缩窄”,但人们都把他们的话当做笑话而嗤之以鼻,网上也经常能够看到调侃的“抖音”与“微视”之类的短视频及各式各样夸张的搞笑段子,这些个东西,既表现了人们对物价无端飞速上涨的不满,也展现了他们的才华。

        那天,我正在家中闲坐,不知怎么忽然间就想起了那头猪——其实那也并不是一头有着什么特异功能的猪,更不是“二师兄”那样能扛起钉耙“保护”唐僧往西天去取经的天蓬元帅那来头不小的神猪,那只不过是一头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由小崽子长成了硕大个头的“土猪”而已。

        之所以想起它,乃是因为我参加过喂养它,见证了它的“成长”过程,而且“残忍”地食用了这个我看着长大的温顺动物的肥美的肉。

        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有人会说,你怎么老是讲那个年代的事呢?没办法,人老了,头脑里大多是些年轻时候事情的记忆),我还在当“知青”的时候,在下放的那个县里的重点水利工程上当民工,那年施工的地点是一个隧道,位于修梅公社,离革命先贤林伯渠先生(“林修梅”是林伯渠的哥哥,为民国之大功臣,据此地人说他有飞檐走壁的功夫,也不知其真假)的故居不远。

        我们的具体任务是修建灌溉隧道,每天不是扎钢筋“笼子”,就是拌水泥浇灌预制件,再就是抬预制件进入隧洞安装,都是“苦力”的干活。当然,我还担任着文艺宣传队队长的职务,在那个“八亿人民八个戏”,缺少文化生活的年代里,为活跃工地文化气氛,鼓舞民工士气,指挥部要求每个宣传队都要排练一些宣传好人好事的小节目到工地上演出。而排练场地就在临时修建的茅草棚里,那茅草棚其实也是我们连队的食堂,它就在一户人家的场院里,一半是厨房,一半是没有桌子板凳的饭厅,我们就在那“饭厅”里排练。

        说了半天,关猪甚事?别慌,会有的。

        话说这食堂的主厨,是个小个子的小老头儿,其实那时也就四十多五十不到,比我现在的年龄要小得多,人长得很精干,一脸的络腮胡子,还爱开个玩笑,比较逗大家喜欢,我和他处得还行,我们排节目的时候,他也常常在一边看几眼,顺便还打趣一下那几个跳舞的小丫头,不过还算文明,基本上不讲什么“荤话”。

        该说猪了。而且这猪就与主厨有关系了,本来,我们修工程,生活物资,包括粮油食品什么的都是“后方”生产队提供的,为了减轻后方的负担,指挥部要求各个连队都要养猪,力争自己供给,那主厨原先在生产队里养过豬,而且据说还是一把好手,于是,除了炒菜,养猪的任务就光荣地落在了他的肩上。他也不负众望,过完春节一开工,他就同司务长一道从圩场上抱回来一只小猪,那小猪长得白白胖胖,灵灵醒醒的,一看就是个好苗子,他又在厨房的后面给那小家伙搭了个小窝,那窝,上面是稻草铺的顶盖,下面是木板上铺稻草,有石头食槽(向驻地农户借来的),有排水槽,每天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主厨每天把我们吃的准备好,就去忙猪食,当然,这猪食绝不是什么饲料,而是“潲水”,亦即人们吃剩下的饭菜及汤水,当然还有择下来的蔬菜“边叶子”之类,一概纯天然的有机物。我一有时候,或是排练的间隙,或是饭后,就去光顾猪舍尽量帮帮主厨的忙,或给猪喂食,或打扫猪圈,甚至还给它挠挠痒什么的,那猪见我这样,居然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哼哼唧唧地“撒娇”,他也乐得此时同我这个城里来的年轻人闲扯几句白话,唠唠家常。   

        光阴荏苒,一晃几个月过去,我们的工作也干累了,我还受了一次工伤,右手大拇指被预制件压破,缝了五六针,被迫休息了一个多星期。而那头猪,也顺应自然规律地长大,由一只小猪崽子长成了个硕大的“猪汉子”了。它,秃秃的嘴(只不过是与其他猪相比,不是那么尖尖长长的而已,若嘴真是秃秃的,它怎么“拱”食呢),短短的腿,长长的身,我想,若它能用后腿站起来的话,也许可以用“长身玉立”来形容它。

        但它终究是一只猪,不可能让它“寿终正寝”,到了一定的时候总要提前“毙”掉的,正如我下乡的“住户老板”田妈每次杀鸡前念叨的那几句词儿所说,“鸡儿鸡儿你莫怪,你是我桌上一碗菜,托生去,托生去……”,这猪也到了该“托生”去的时候了。

        那是那年的中秋节前不久,一天,指挥部通知,全体人员第二天到指挥部集合,观看湖南省木偶戏剧团的慰问演出。那可是千载难逢的喜事,省里的专业剧团来我们这个偏远的工地演出,根本想都不敢想。于是,连里决定,“杀猪!”好好庆贺庆贺。于是,请来屠户(我们那时候叫“杀猪佬”),借来“腰盆”(一种椭圆形的木盆)与门板,摆开“蕩子”(即“架势”),拉出那头猪。可那猪似乎知道人们要干什么,死活不肯走,而且还“嗷嗷”地大声叫唤起来,真有点“恓惶”的味道,我是根本就不想走近去,极不忍心看着它“赴死”,也不是什么“君子远庖厨”,而是这几个月的亲密接触,对它有了一点点感情,这么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不忍心它的这样的结局,虽然……

        渐渐地,没有了声响,我才慢慢地走近去,只见那头猪静静地躺在那张借来的门板上,据说,屠夫按常规要将它吊在铁钩上的,但刚吊上去,那铁钩就被拉直了,它太重!分解后总秤,除却“小货(内脏)”,足足三百八十市斤,放了个“卫星”。

        这之后不久,我就被抽调到指挥部,再也没见到那主厨小老头,当然也就没见到那头猪(它早已成了人们包括我的腹中之物)了。

        几十年之后的今天,我忽然想起了它,是冥冥之中么?若它能活到今天,将近三十元一斤,它该值多少钱呢?我傻傻地想……

想起了那头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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