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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痛|原来,这世间,有一些悲伤,就像多米诺骨牌

2021-08-09  本文已影响0人  麦麦麦麸

身为女人,注定会比男人承受更多身体上的痛苦,诸如生理期的种种不适,诸如生育之痛。

下体的痛苦,往往不能言说。

《隐痛》讲述的就是女人无法言说的痛苦。

小说法文原版的题目,直译过来为“下体之痛”。

这个题目似乎太直接,太粗暴,太缺乏美感。

然而,女人几乎整整一生都在经历各种原因引起的“下体之痛”,从肉体到精神。

当然,《隐痛》中所讲述的痛苦远远比普通女人所体验的痛苦更加惨烈,更加刻骨铭心。

玛丽是故事的女主角,上司突如其来的强暴成了她命运的分水岭,将她的人生一分为二。

在遭遇强暴之前,她一帆风顺,面对生活,时时怀着感恩的心,纯良而温暖。

遭遇强暴之后,她的人生急转直下,生命的恶意在她面前蔓延开来,渐渐将她笼罩,让她再没有喘息的机会和逃脱的可能。

最终,她决定在一家三口的晚饭中下毒,选择用极端的方式了结这一切。

作为一部性侵题材的小说,《隐痛》的特别之处,在于作品对于女性身份的探讨。

女主玛丽在遭遇强暴之后,一边经历着内心的煎熬,一边跳出了原来的自我。

以另一种视角,分别从妻子和母亲的角色出发,重新审视了女性的家庭生活。

最终对于女性的身份得出了新的结论,完全不同于她遭遇强暴之前的认知。

性在小说中,始终伴随着征服与妥协,为故事增加了更多阴郁的效果。

作者就像一位热爱探究真相的摄影师,舍弃了所有滤镜,甚至刻意避免光线对于视觉的修饰作用,让读者看到了一种真相:

如果违背了女性的真实意愿,性行为本身,之于女人,几乎没有任何美感和幸福,有的只是肉体的痛苦和精神的折磨。

玛丽也由此开始了反思,她回顾了少年时代懵懂的性意识,将那时的性体验与男女之间的性行为做了对比。

发现即使在一段亲密关系中,女性的欲望仍旧不能得到充分满足。

妻子的身份,并不能使女人获得身体和心理上的自由。

怀孕之后的玛丽濒临崩溃,她没有经过任何理性的思考,就认定孩子是强奸的结果。

在这种念头的支配下的玛丽,让我们看到了一个背离传统的母亲形象。

生育的面纱,一层层被揭开。

准妈妈们不仅承受着孕期的各种不适和疼痛,忍受着自己的体型越来越笨重,皮肤越来越糟糕。

而且也承受着巨大的精神折磨,育儿的焦虑,以及生育潜在的危险带来的种种心理问题,几乎所有的孕妇都曾经思考过自己可能会面临的生死抉择。

在现实的维度,女人拥有生育的权利,却并不真正拥有放弃生育的权利。

即使在现代社会,人们也常常对拒绝生育的女人冠以恶名。

分娩之后,女人成为母亲,这种道德评价更加严苛,任何不能牺牲自己照顾孩子的女人,都面临被孤立、被视为异类的危险。

玛丽没法爱上自己的孩子,她感到整个世界都在与她为敌。

披着神话外衣的母亲身份最终成了枷锁,阻断了她的幸福。

玛丽死了,作为受害者,也作为刽子手。

她的痛苦,之所以不能言说,在于整个社会对待强奸的态度。

玛丽害怕说出真相后,每个人会改变投向她的目光,害怕对方的怜悯,更害怕对方的怀疑,甚至误解。

特别是当案情涉及下属与上司时,除了死亡,大概没有更好的方式能证明自己的无辜了。

从某种程度上说,强奸是一个社会的暴行,一种畸形的贞洁观,并没有因为社会不断变得文明而有多大的改观,道德的进化远远落后于科学的进步。

正因为如此,我尤其要建议《隐痛》的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尽量不要加入任何道德批判。

作为局外人,我们很难理解玛丽的癫狂与罪行。

的确,清醒的人可以找到无数种方式活下去,更不会伤害别人。

我们同样无法理解洛朗,在一段如此亲密的关系中,对于妻子的改变,他竟然能够无动于衷。

我们也不能理解玛丽的妈妈,她亲眼看见自己的女儿在污浊中生活,磕着安眠药神志不清,却可以不闻不问。

还有玛丽的妹妹,得知自己的姐姐被强暴,却没有表现出些许的心疼,而是一味要求姐姐去坦白。

小说中的很多人,一不小心,都能被扣上“刽子手”的帽子。

然而,这绝对不是我们在阅读《隐痛》时应该持有的态度。

我感到十分有必要提醒每一位读者:故事的受害者很多,刽子手却只有一个,就是施暴者。

道德本身大抵是无害的,道德评价却是可以杀人的。

因此,我忍不住一再提醒《隐痛》的读者,玛丽已经因为种种预设的或现实存在的道德评价走向了癫狂和毁灭,我们为什么不悬崖勒马,放过“罗珊娜们”呢?

永远不要忘了,真正的刽子手只有一个。

在阅读《房思琪的初恋乐园》时,我在评论中看到了“幸存者”这个词,那一瞬间,我感到眩晕。

毕竟,在潜意识里,我们都习惯于屏蔽掉生命中暗藏的种种恶意,用“岁月静好”这样的念头来麻痹自己,以为那些天灾人祸只存在于别人的口中。

比如玛丽,当她意识到自己即将被强暴时,她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些电视画面,画面中的女人们正向人们讲述自己遭遇性侵的经历。

就在那一刻,角色发生了转换,她成了“她们”。

当“他者”的命运加诸“自我”的身上时,对“他者”无关痛痒的同情,变成了“自我”深深的伤痛。

与此同时,作为读者的我忍不住将玛丽的遭遇投射到每一个女人的人生中。

于是,我意识到,“幸存者”这个词其实可以指涉世界上的每一个人,而它之于女性,似乎显得更加沉重。

在现实的世界里,所有脆弱的人都可能成为某一次自然灾害的牺牲品。

可能会深陷某一场突如其来的火灾,也可能成为某个反人类的个人或组织随机捕杀的猎物……

然而,作为女人,还不仅如此。

相对于男性而言,女性面临着更多遭遇性侵,甚至强暴的危险。

2017年,发端于好莱坞的Metoo运动,让人们前所未有地关注到这个领域,成千上万的女性不再沉默,面对世界勇敢地说出了自己的伤痛。

事实证明,无论是在经济相对落后、女性地位低下的不发达国家,还是在文明程度和现代化程度都达到相当高度的国家,女性受到性骚扰和性侵犯的数据同样令人触目惊心。

不得不说,每一个没有出生在印度或中东的女人,都是幸运的。

每一个平安走过少女时代,没有变成“房思琪”的女人都是幸运的。

然而,即使可以躲过歧视和战乱,躲过“李国华”那样的衣冠禽兽,作为成年女性,每个女人依然有成为玛丽的可能。

在男权盛行的时代,每一个不曾遭受凌辱的女人都是幸存者。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最终会与生命中的大多数痛苦和解,然而,遭受性侵的痛苦,是另一码事。

房思琪便是如此,她的青春,还没来得及绽放,就枯萎了。

玛丽也是如此,怀着美好的心愿,以为会遗忘,却发现痛苦与日俱增。

原来,这世间,有一些悲伤,就像多米诺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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