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弧度

昨天突然想吃饺子，于是就到食堂买了一份，但吃到嘴里后却没有我怀念的那种味道了。

小时候，在农村饺子是一种“奢侈品”，只有逢年过节时才会有幸吃一顿，每每我都会吃的撑得不行才肯罢休。在我记忆里面，饺子都是自家手工做的，从择菜、洗菜、剁馅到擀面皮，再到包制成型都是母亲自完成的，母亲的双手在白净的面粉中是宛如是一条舞动的丝带，纤细妖娆。每年母亲在厨房包饺子的时候，我和哥哥都会在厨房门口盯着一个个月牙形的饺子，久久不肯离开，唯恐它们会突然消失。母亲总会说：“你们先去玩吧，煮熟后会叫你们的。”但我和哥哥在离开不久后会再次折回厨房，望着每年才会有的一次“奢侈品”。在母亲煮饺子的时候，我和哥哥都会围在锅的两旁，看着原本沉在锅底的饺子慢慢的漂浮出水面，散发着一个个晶莹剔透的诱惑。待到饺子煮熟后，母亲总会先捞一个在凉水中过滤一下，然后让我先尝一尝，再后才会在每只碗中盛满，一家人开始吃着难得的幸福。那时，我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这么做，只知道每年的饺子我总是第一个吃到。看着我狼吞虎咽时的满足的表情，母亲的脸上也溢出来了满满的笑容，那一刻，我望着她那尚未枯萎的脸，发现是那么的美丽动人。

时间的沙漏流落地如此残忍，从不会告诉你时间去哪了，只会让你在蓦然回首时，看见已经爬上了母亲脸上的岁月的沧桑。我高中是在离我们家一百多里外的市里面上的，遥远的距离只允许我每月才能回家一次。每次回家母亲都会为我包一顿饺子，母亲说：“现在生活好了，就应该把小时候本该给你的温暖全部补偿回来。”我能看出母亲眼中充满了本不该有的愧疚。饺子还是手工的，母亲说，自己包的好吃并且放心。还是择菜、洗菜、剁馅到擀面皮，再到包制成型，但这已经不仅仅是母亲自己的工作了，厨房里也会有我的声影，在我包出第一个饺子后，我突然感到饺子里满满的不单单是鲜美的饺子馅，更多的是饺子皮无法包住的母爱。母亲的手不再有十几年前的光滑了，枯黄的手背与白色的面粉相比是那么的不堪入目，变形变弯的手指显得有些笨拙了，母亲显然看透了我的想法，便自嘲说：“人老了，干什么都干不好了…”，我说：“不会呀，饺子还是那么好吃，不是吗？”但母亲花白的双鬓却着实深深刺伤着我。母亲还是按小时候一样把第一个饺子给我，眼中闪烁出不希望我拒绝的奢望，但我拒绝了，我把第一个饺子送到了母亲的嘴边，她愣了一下，开心的张开了嘴，眼角的鱼尾纹再也掩盖不住了她的幸福！吃完第一碗后，她起身说，再吃一碗吧，锅里还有呢。我把本来想说不想吃了的话有咽了回去，说：“好！”因为我不想拒绝那像暖春里花香一般的母爱。转头看着母亲走向厨房的已经渐渐佝偻的背影，感觉她还是那么美！

现如今，我只身一人来到千里之外的地方，与母亲相隔两地，我每年只能回去两次，平常见面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每周我都会给母亲打一个电话，我说的不多，想留给她更多唠叨的时间。每次她都会说：“出门在外，不要亏了自己，想吃饺子就吃饺子，不要在乎钱。”我会笑着说：“这的饺子没你包的好吃。”她就会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起来，有着说不尽的快乐。我知道在她心中饺子才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她也只知道饺子是世界最好吃的东西。我现在很少吃饺子了，不是因为不好吃，只是因为饺子里不再有那个人的满满的爱了。母亲唠叨一会后就会说：“好了，我不唠叨了，我要挂电话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但电话里从来不会主动响起“嘟嘟”的断话声音，我也不会主动挂断，因为我知道那头一直有人在听我。

饺子，现在满大街都可以买得到，随时都可以吃，但它仅仅只是一种食物，却不会再有着幸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