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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长大了,你别离开我

2016-06-27  本文已影响1426人  别山举水
我长大了,你别离开我

我们村很小,在一个山旮旯里,十几户人家。村头放个屁,村尾闻着味,而且还能知道是谁放的,吃了什么。

我跟伟是同年同月生的,比他小六天。村小,同年生的人少,这一年,只有我跟伟。

因此,我们同一年翻过山岗,来到三里外的小学上学。

我大大咧咧,高声大气,清清爽爽,象个男孩,走在前头。伟小心翼翼,轻轻巧巧,拖拖拉拉,象个女孩,走在后头。

在学校里,有人欺负伟,伟会梗着脖子对别人说,芳是我姐,有能耐你动我一根毛试试。别人当然不敢动,要不,你试试,我肯定会撸起袖子,跳上桌子,与你拼上一阵子。

当然,在放学回来的山道上,我让伟叫我姐,他也会梗着脖子,两眼望天,才不呢,你比我小,我是你哥。

当我撸起袖子,拦住他,作势要揍他。这家伙象泥鳅一样,转身就跑,边跑边喊,我看你敢。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喊住他,山道那么窄,万一不小心掉下去,怎么办。

走到宽阔处,他会搂住我的脖子,一边走,一边央求我给他讲解习题。碰见有人,他象被火灼了一般,马上松开,又与我掉一段距离,在后面,拖拖拉拉。

这小屁孩,有点麻烦。

我在小学当了伟六年的老姐,他搂了我六年的脖子,我摸了他六年的头。慢慢地,他长高了,我摸不着他的头,我秀气了,他也不再楼我的脖子。

沿着山道,我们一起进了初中,初中也不大,我们还是在一个班。

伟吃了初中大灶蒸的饭,身材拔节般地向上窜,喉节突出来了,唇上有了细密好看的绒毛,嗓音深沉而有磁性,走路也风火起来,他这样,应该可以称为男子汉了。

我呢,头发长了,柔顺得有些妩媚,性格依旧大喇喇,个头虽长,却很单薄,象一根绿豆芽。

在宿舍换衣服时,有的同学慢慢腾腾,还一个劲地光着身子走动。后来我总算瞅出了端倪,那些胸脯突得越高的同学越磨矶,嗓音越高,动作越夸张。

我也明白了为什么我每次换衣服,总有同学窃窃地笑,因为我胸前一马平川,毫无起色。

我知道,那种叫青春的东西光顾了伟却遗忘了我。

在学校里,伟总不跟我走在一起,象不认识似的,整天与一帮男孩子疯。偶尔有人在他面前提起我,他会用眼角瞟一下,淡淡地说,那是我妹,可不许有人欺负她,她还小。

放假回家时,在山道上,我再也没机会走前面了,他象个指挥官一样,蹬蹬蹬,昂首阔步。走得远了,他会停在路边等一会,四处张望一下,没人,摸摸我的头,又向前走。

不知怎么地,在他面前,我再也张扬不起来。

在初二那年,一次放学后,我肚子忽然没来由地一阵剧痛,绵绵不绝,我伏在桌上,冷汗直流。

同桌婷吓坏了,赶紧叫来伟。伟刚将我扶起来,我下体一热,有什么东西喷了出来,并带着一股腥味。

我穿着裙子,很快感觉到裙子湿透了。婷一看就明白了,赶紧让我坐下来。婷一边向宿舍跑,一边轻声念着,来了,来了,脸上透着喜色。

我一下明白了,脸上很快红得灼热,忘了疼痛。偷偷瞄了一下伟,他应该也知晓了什么,一脸尴尬,扶住我的手也松了。

婷拿来一条短裙让我套上,扶我到了宿舍,伟一直看着我,看着我们,他的眼里有了爱怜。

我成大姑娘了,青春遛了两个弯找到了我。伟如果再说我是他妹,我要温柔一些,也要做做淑女的模样,不跟他争,但我不小了。

仿佛干涸的大地逢了雨露,我的身体也有了挺翘的迹象,只是与婷那山峰比起来,我如果不自惭形秽,那就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我与婷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而伟也一改往日的孤傲,与我们在一起多了起来。

很幸运,小小的山村一下出了两个高中生。那天,我们很兴奋,当我说婷也进了我们同一所高中时,伟兴奋得很夸张,有些忘乎所以。他不光摸了我的头,还搂了一下我的脖子。

那一刻,除了兴奋之外,我有些迷茫,有些忌妒,还有眩晕。

当我们三人走在高中校园时,不少人投来艳羡的目光,当然,那目光是扫过我,但艳羡应该是送给他们的。

伟伟岸挺拔,如一株白杨,婷婷婷玉立,如一叶清荷,芳只能孤芳自赏,不过是从绿豆芽变成黄豆芽了。

伟眼波流转,双目如电,婷顾盼生辉,摇曳多姿,芳却只能亦步亦趋,慌里慌张。

伟依然跟别人说我是他妹,他总是从他妹口中打听婷的消息。婷也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总从我口中探听我哥的踪迹。

我不是木头,从初中那一天开始,我已经开了窍,慢慢多愁善感起来。我知道了男女之间会喜欢,会有爱。这种情感很美妙,很甜蜜,象三月的小雨,落在春天的大地,我很憧憬。

我曾经很执拗地认为,我与伟之间,喜欢早已存在,爱也会来,就象江流终归流向大海,春风过后总有花开,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可是,伟与婷经常避开我,单独在一起,他们的眼神无法捉摸,他们的心思无法揣摩,他们有了不能对我说的秘密,我的脑中时常会蹦跳出“狗男女”的字样,我的心里对他们有了恨意。

伟在校园里又慢慢变得不认识我似的,有时甚至见了我绕道走。我越来越沉默寡言,有时无端地发火,感觉这个世界有些可恶。

我时常想,那一次放学后,我的肚子要是迟一点痛多好,那样,婷就先走了。我的身边就只有伟,因为那时,伟总要等我出教室后,他才走的。他的目光总会不经意地扫在我的身上,轻轻柔柔,象阳光的抚摸,我总是会第一时间感受到。

哪怕出再大的糗,也无所谓,因为只有伟知道,我也想他知道。

一切都只是假设。

那一段山路越走越沉闷,伟走着走着,时常忘了等我。他有时一路沉思,我超过了前面,他也没发觉,他变得木木呆呆。他再也不用担心前面有野狗或狐狸吓着我了。

我长大了,我本来就长大了,也许再也不需要他的照顾,就如同他不需要我的照顾一样。

如果变成这样,我宁愿不长大。

我们再一次在山村引起轰动,都考上了大学。我在武汉,伟在北京,虽有些遗憾,却又有点压抑的庆幸,因为婷要去可爱的南京,而不是讨厌的北京。

去学校之前,我们三人在一起聚了一餐。伟放开海量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让我听不下去的话,与婷粘粘乎乎,缠缠绵绵。我就象一个大电灯泡,用一根线吊着,在他们头上晃来荡去,将他们里里外外照个通透。

虽然心里象坠着一块充满棱角的石头,很不痛快,但我依然嘻嘻哈哈,装作大度,毕竟有过那么深的友谊,毕竟从此天各一方,见一面少一面,这是我私下送给伟与婷的离别赠言。

回去时,婷要送我们,我婉拒了。

一,婷是镇上的,走不惯山路,也不喜欢走山路。二,婷看起来,满是不舍,实则兴致不高,对异地恋不抱希望,殷勤之下充满敷衍。我没喝酒,清醒着,这些逃不过我这只大功率灯泡的眼,我喜欢她这样的敷衍。

山路上很静,没有人,只有鸟雀平白无事叽叽喳喳,也会有一两只松鼠在树洞里望着我们兴奋莫名。

伟有了醉意,软绵绵地,我不得不倾尽全力扶着他,山路很窄,我们贴得很近,比那种搂脖子还近,我感受到他胸膛的滚烫,我的全身有山蚁爬过。

他还在不停地念叨着不想与婷分开,脚步踉踉跄跄。这一刻,我又象个姐姐一样,望着这个男人,有些恼恨又有些怜爱,忍不住象小时候一样,摸摸他的头。

他的肩膀全部靠在我胸前,眼神迷离,我的头发不时拂在他的脸上,我们呼吸的气息那么浓烈,那么炽热,就如平地上的龙卷风。

芳,你长大了。他突然来了一句,有些含糊,却又那么清晰。

我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我本来就大了,身材变高也苗条了,长发飘飘,胸脯饱满圆润,有了女孩特有的清香和韵味。

我早已不是那个风风火火争强好胜的假男孩,我长啊长,长啊长,终于蜕变成一个温柔似水暗含忧伤的多情女孩了。

我的泪一下涌了上来,在高中三年,我一直在长,一直在长大,一直想要让你看到我的成熟,犹如青梅变成甜桔,甜桔而成蜜桃,你却视而不见。

你将眼情调往别处,欣赏着别样的风景,留恋别处的花丛,看不到我胸脯里藏着的倔强,一直在努力向外傲挺,看不到你身边的鲜花已然盛开,朝你芬芳着爱意。

在今天,你念叨着别人,却感觉到我长大了。

我的泪象一道雨帘,蒙住了我的双眼,我看不清前方艳丽的风景,只有朝后望青涩的过往。

我想起小时候,我们玩的游戏“闯麻城”。

一群小孩分成人数相等的两队,然后相向站成横排,各排用手拉成人墙,由一方先齐声喊叫“天上雾沉沉,地下闯麻城,麻城闯不开,河那边的哪个敢过来?”对方回应,接着一人出阵,用力冲向对方人墙,冲破了人墙,就可以为本队赢回一人;冲不破,就被对方留住,最后以一方赢对方大多数人为胜。

那时,伟个头小,我个子大,我总是将伟放在我身边,紧紧拉住他的手,生怕被人冲破,别人将他赢走了。如果轮到他去闯阵时,我总是代替他,怕他冲不破,被对方留住。

不管到哪里,玩多晚,伟也总跟在我身后,生怕一眨眼,就看不见我。

不管你长没长大,我总怕你被别人带走,总怕你不在我身边,总怕将你弄丢了。

你见证了我青春的来临,见证着我由姐姐变成妹妹,见证着我对喜欢对爱的渴望,见证了我的喜怒哀乐,见证了我太多的昨天,一直到今天,你才看见我长大了,你才感受到我长大了。

如今我长大了,我成熟了,我摸摸你的头,你可不可以搂住我的脖子,象小时候一样,我怕丢掉你,你怕看不见我,陪我走过这段山路,一直走回到我们的家。

风在轻轻地吹,你的酒在慢慢地醒,而明天,我们是别离,不过,我愿意静静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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