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放
“你像在飞机场等待着一艘船。”
“一直在等愿意陪我等待的人。”
一直很喜欢你,是真的喜欢。抽抽搭搭地耷拉着小身子,着实在那儿低低啜泣着,瘪瘪小嘴,甚是委屈。看着你一步一步靠近,阴影笼罩在身旁,也就缄默须臾。只是你又缓缓蹲下来,松垮的皮筋也就老去似的崩断不知道逃去那儿。瀑布般的黑发散落肩上,都是星星点点的阳光的颜色,还有身上好闻的味道,“痛不痛啊?”,很温暖也很柔软,就像踩在棉花糖上。
有时又是另一副模样了。在前头唱歌不大整齐的调调儿,就被挖苦了呀——“唱得个真是难听!”你那会儿神气叨叨批评道。“那你来几句瞧瞧!”我们几个儿嘟囔着不平。“阳缸总在分雨后……”可你又是不成调儿独自陶醉着了,瞎掰着读音,哼哼唧唧着。
好像那时是个小广播员,是比别人要早些出门的。路上买了包子,热腾腾的暖着手。广播室里你在忙碌着,我随手放下包子,读起稿来。回到教室,又是悲伤,又是欢喜,你通红着脸儿站在教室外,一定被冻坏了,手里还有我忘了的包子……
再大了一点儿,那会儿我还是格外害羞,嘴也笨。上着作文课,回答没有人捧场,你深深蹙着眉。那是很肃静的了,但也分外窒息。只是不幸点到了我,我也是唯唯诺诺上了去,憋红着脸儿,支支吾吾,不成句子。有人隐隐低笑,我绷紧了肌肉不会说话了。你便瞪圆了眼儿,让我站到了一边。眼泪不再听话,自个就流出来了。
大约是12岁了罢,还是不会照顾自个儿。放了学,只是天像变着戏法般,有些浓重的乌青色,还有点病态。怕是要下雨了罢,眼看着就滴落了两三点到睫毛上。哗哗哗——被大雨湮没了。我有点儿举足无措了,手里也没有伞儿。你从我身旁走过,虽没有说话,我知道你是在撑着我。这时候儿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想要道谢,又哽在嘴里。“前面就是了,走吧。”你说,这时雨里只有寥寥数人,显得冷清,却也渺茫,可又隐隐滋生着温热。望着背影远去,朦胧得再也看不见了,我却也舍不得走了。和着巷子里那声渺远的车鸣声,我想着就这么追上去。
再后来,就到了告别。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像书上那样死去活来,你拍拍我的肩,仅仅一句“珍重”,就好像用了六年的力气。
之后的日子,我也常常回到母校。我好像做着昨天还在做着的事情。只是进去了,又是陌生,又是熟悉。没有什么目的走着,像个放学了的愉快的小学生。又是想起了那些深深浅浅的事儿,念着也无妨。几次也曾看到你的背影,愣愣着发呆。又想就这么冲上去吧,可你却消失在了拐角。还是那头黑发,但我不想再看到背影了,我多么怀念你蹲下来那头皮筋坏了而散落在肩的黑发。
前世的我,一定在佛前跪求了几千年,才求得这六年有你陪伴。可我还是太渺小,似乎只能用一杯水,去回报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