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挚友邱建兄两篇
【九洲芳文】
悼大兄邱爷
今天父亲节,家严早逝,50年了我再没唤过“爹”;且本人丁克、无后,年逾七旬也从没谁叫过我“爸”,但一大早微信上依然有不少晚生小辈发来贺帖,我也转来转去,图个热闹。
近午,突然收到一条噩耗,密友发来却不敢信,待到核实悲不自禁!
所悲者,邱爷刚刚去了----我们几个臭味相投的文友,有个雅号“四爷堂”,邱爷乃大兄邱建也!所疑者,昨日还去医院看他,怎就成了诀别?!呜呼,我失挚友,令爱亦在父亲节痛失慈父!
昨在邱爷病榻前坐了三四个小时,爱女“俏俏”、嫂夫人、四爷堂的葛爷及我,老友兮亲人兮,围坐病榻畅聊半日。阔别三十年的邱明姐也从美国赶来,邱爷一直念着她,终于等到了姐弟一别!
和上次探望一样,一见面他便握住我的手,再不肯撒开!我也乐得如此,一来可以真切感受到老友的温度;二来,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尽化在这一握中吧。我刻意说了许多笑话,邱爷可是含笑而去?
我看昨日邱爷的状况比十天前要好。抽胸腔积液时,一边任凭小大夫摆布一边还给她们说古,谈及前辈也是同事钱钟书杨绛的轶事,绘声绘色,引得医护小姐欣羡。
邱爷更忆及几十年交情,从创办《中华英烈》杂志,到主笔专题片《神州第一街》、《十五页档案》,尤其是风波当口出版的四爷堂大作《中国一周》,一一数来、津津乐道。邱兄虽因胸水压迫、大口喘息,“苟延残喘”(邱爷自嘲)不能高谈阔论,却一如往日风格,言简意深、点到为止!
所憾,这令人欣慰的状况,不过是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吧?
邱爷厚道,文章却难掩机敏幽默;百无一用,却嗜书如命;当过十年兵,便迷上了军事,四爷堂“参座”是也;论学历不过老高三,杂项学问却不让大家;一介“白丁”却供职高堂,曾任社科院文学所所长大秘!那年写党史专题片《十五页档案》,犄角旮旯的钩沉信手拈来,一堂专家举座皆惊、不敢小觑!唯一缺点,是我笑他“爱闹待遇”,却也闹得拙、闹得可爱……四十年如昨,历历在目。四十年如昨呀,历历在目!这桩桩往事,兄都带去吧,以了那边寂寞!
邱爷之遭遇,足见腺体癌凶险!不过数月便夺兄之命!(当年兄之妹吾之妻,也患此病没挺过五百天!)新年那天,爷还与我微信贺年,言及“今年本命年,该过73的坎儿了。”不过半年、不料竟一语成谶!
所幸嫂夫人两件事处理得好,一是将实情原本告诉了邱兄,还了他掌控身家性命的自主权和尊严。嫂夫人事后叹道“其实邱建的心理承受能力远比我想象的强大!”我说:“咱这代人啥没经过?可谓胆大包天!”
二是没有过度医疗和抢救,免去了如我妻的大手术之苦,身体发肤完好无损。都说胰腺的毛病会疼死人,而邱爷只用了初级止痛药,未遭太大的罪。不知爷修炼得何等功夫,竟将那千钧病痛、百般折磨一闪而过,兄弟服蔫!
兔死狐悲,晚间拟挽联发给邱明姐:四十年以文会友亲兄弟一般,四爷堂今少一人前后脚而已。
邱明姐通报了今日情况:早上邱建急急忙忙把亲人叫过去,说要“抱抱”。我们赶去都一一抱过。最后他说“没有遗憾了,可以走了,也算安乐死吧。”----此前他嘱医生注射了最后一针止疼药,遂10时45分卒。
我曾取笑邱爷“爱闹待遇”,谁知到了最后他心里都明白得很、意识也清醒得狠,竟来了一出说走就走的远行,走得还如此从容圆满。这性命攸关的待遇,绝非一般人可以争得!这生死关头的表现,乃大兄一生一世的修行!
好哥们儿邱建,咱不说永别说再见!
2019.6.16夜 泣草
长青园祭扫邱爷墓
京东有公墓,名号长青园,
创新生态葬,逝者亦安然。
邱兄息于此,今日来祭奠,
扶嫂携令爱,庞兄紧相伴。
墓道落叶黄,心有戚戚焉,
殊料景致好,宛若一公园。
溪流寻野趣,秋色秀斑斓,
金菊伴桑梓,高风暖阳天。
花木掩亭阁,龙蛇走额匾,
“遗爱”爱无边,“流芳”芳悠远。
平湖映玉碑,圣境聚三贤,
巨浪石拱立,生命浪滔天!
骨灰墙高耸,密匝格子间,
另有骨灰冢,拥挤不堪言。
生死难免俗,万金置阴宅,
莫如生态葬,回归大自然。
两袖轻风去,潇洒一散仙,
深眠茂树下,生命可轮还?
吾燃三柱香,天地佑邱爷!
那边好读书,从此不心烦。
昔年四爷堂,文章有华篇,
如今少一人,何日再相欢?
邱兄淡泊志,学问见深浅,
不留身后碑,浑然天地间!
己亥年甲戌月丙午日
注:生态树葬是殡葬的一种创新形式,人们以认养绿地的办法,植一些树木,将亲人的骨灰或撒或深埋树下。地面不留任何痕迹,而以纪念树或自然石为标记。与传统墓穴日益攀高的价格相比,树葬不仅低廉,更重要的是,不留坟头,不占耕田,还能绿化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