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习录》三一:如何才是“明白”

2023-08-01  本文已影响0人  花石冈

《传习录》三一:如何才是“明白”

问:“看书不能明,如何?”

先生曰:“此只是在文义上穿求,故不明。如此,又不如为旧时学问。他到看得多,解得去,只是他为学虽极解得明晓,亦终身无得。须于心体上用功,凡明不得,行不去,须反在自心上体当,即可通。盖四书五经,不过说这心体,这心体即所谓‘道’,心体明即是道明,更无二。此是为学头脑处。”

在王阳明看来“凡圣人所说,虽极精微,俱是下学”。即便是在只有少数圣人才有机会“立言”的时代,即便圣人所说已经极尽精深微妙,最终对于后人而言还都属于“下学”,“下学”功夫到位时,可以抵“上达”之境。所以,孔子讲“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

问题是,伴随生产力的不断发展,社会正逼近于人人有机会“立言”的时代,所立之言中,鱼龙混杂,少有极尽精深微妙之言。对于后世学者而言,有了“看书不能明”的现实问题。

陆澄所说的“看书不能明”,实际上是在求“明白晓畅”,还停留、局限于“下学”阶段。在王阳明看来,属于朱熹为代表的旧学者追求的“旧时学问”,这样的“下学”功夫到时,虽然可以将文字解得明白晓畅,却不能对学者的生活产生实质性的影响,不能解决现实中的具体问题。用今天的话讲,就是个“书袋子”,只在读书上下功夫,全然没有活学活用的意味。

客观来讲,正如王阳明强调的“知行合一”一样,学、用也不是可以完全割裂的两件事,问题是没有“学用结合”的意识,“下学”终是下学,很难“上达”。

进而言之,王阳明时代,并由王阳明向上追溯一千多年,中国人所读之书,几乎不出《四书》《五经》,而《四书》《五经》说到底聚焦于“首孝悌,次谨信,泛爱众,而亲仁”的人生学问,这样的学问倘没有“自心体认”,终究都是没有价值的虚套。唯有用心体认、实践,才能明道、悟道,从而行道。才能真正丰盈和充实自己的生活,解决自己的问题,出离自己的困境。

无意间,王阳明给出了一个可以高效阅读“四书五经”的方法,那便是放开对文义的“穿求”,在自心体当上下功夫。

传说王阳明病重之时,给自己打了一口棺材,夜里躺在棺材里反复追问圣人处“我”之境能如何,“我”处圣人之境又如何。翻来覆去地体察、体会圣人的言行,踏踏实实地实践、落实圣人的心迹。如此,才有了“龙场悟道”。

如何才是“明白”?“看书不能明”求的是什么样的明白?

禅宗六祖慧能,据说并不识字,仅靠支离破碎听来的一两句佛经,便能悟道。慧能悟道,靠的哪里是对文字、文义上的“穿求”,他是在用心体当,求一个“明得行去”,在内心里明了,在行动中又能行通,最后还能带来大立业,如此才是让慧能心窍大开、欢欣鼓舞的佛法。

今天的读书人,读起书来昏昏欲睡,愈是下功夫去读,愈是没有精神活力。本来是一个活泼泼的生命,读着读着反而变得暮气沉沉、老气横秋了。说到底,是没有在心体上下功夫,没有从书中找到滋养来。

如何才是“明白”,说到底就是找到自己心体的滋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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