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纪事——咸鸭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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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周，我写过一篇《腌咸菜》的小文，说小时候家里腌咸菜的往事。学生黄晓娟看到后，打趣的说：“老师，你没写全，还有腌鸭蛋呢。”我回复说：“腌鸭蛋哪能说是腌咸菜呢？”小时候我们腌鸭蛋，也腌鸡蛋，那可不是咸菜，而是稀罕物，是难得的美味儿。

        小时候，我们家养鸭子，最少时也有两只，最多时有五六只。鸭子自己不会孵蛋，须由母鸡代劳。鸭子28天孵出，而鸡21天就出壳。所以须先放鸭蛋，7天后再放入鸡蛋，这样小鸭子和小鸡才能同时孵出。刚出壳的小鸭子和小鸡一样，毛茸茸的，叽叽地叫，非常可爱。不知道是母鸡天性博爱，还是它根本就区分不了鸭蛋鸡蛋，不知道哪一种是自己的同类。反正小鸭子都是母鸡孵出来的。母鸡不但负责孵，还负责养。每天领着一群小鸡小鸭子到处走。小鸭子走路稍慢，经常跟不上，母鸡会走一会儿停下来等。遇到猫等想伤害小鸭子，母鸡也像保护小鸡一样拼命。一直到小鸭子长成半大鸭子，有了独立生活的能力，才会和鸡群分开。也不知道鸭子的祖先是怎样繁殖的，肯定得自己孵蛋吧。但到底是先有蛋，还是先有鸡鸭呢，这就涉及到了生命起源的问题了。太复杂了，我是想不明白。

        母鸭子留着下蛋，公鸭子则养大了杀了吃肉。公鸭子母鸭子非常好区分，一听叫声就知道了。母鸭子呱呱叫，声音极大。记得有一年梅雨季节，大雨一直不停，有天夜里，水进了家，还是母鸭子的叫声将我们从睡梦中惊醒。公鸭子则声音嘶哑，叫声小得多。我们家乡形容一个人说话声音嘶哑，就说是公鸭嗓。生活中形容女人大声嚷嚷像鸭子叫，那绝对是母鸭子叫。同是鸭子，不知道为什么叫声差别那么大。是不是像我们人类一样，女人们普遍嗓门高、爱嚷嚷，却希望男人多干活少说话呢？

        鸭子走路姿势难看，一拐一拐的，却比鸡好养活。它们爱吃野菜，还能自己到小河里水坑里找吃的。鸭子比鸡下蛋多，鸡一般两天下一个蛋，而鸭子天天早上下蛋。鸭蛋呈灰白色或者淡青色，个头也比鸡蛋大。鸭子还抗病，村子里经常闹鸡瘟，厉害时全村子的鸡都会死光。而鸭子却没事儿，从来没闹过鸭瘟。

        我们家的鸡蛋要卖掉大部分，而鸭蛋则不卖，不知道为什么，供销社不收，都是自己吃。鸭蛋煮着吃、炒着吃都有一股腥气，不好吃。腌咸了则非常好吃，所以鸭蛋都是腌咸了煮着吃。

        母亲特别会腌鸭蛋。鸭蛋攒到40多个的时候就可以腌了。母亲会将一大盆水烧开，放入适量的盐，盐水凉凉后装入一个腌鸭蛋的小缸中。然后将洗净凉干的鸭蛋放入。约40天左右鸭蛋就腌好了。腌好的鸭蛋煮熟后蛋黄油汪汪的，吃到嘴里满口生香，是我们渴望的美味。夏秋两季，半个月左右，母亲会给我们吃一次。每次我们一人一个，只有父亲可以吃两个。我们都是一点儿一点儿地品尝，舍不得一下子吃完。母亲经常将蛋黄分给我们兄妹几个，以至我们一度认为，母亲不爱吃鸭蛋黄。

        第一次放入的刚腌好，攒下的鸭蛋又够腌了。母亲会将鸭蛋洗净凉干放入缸里，同时添凉开水和盐。这以后再放入的鸭蛋，母亲会用我们的铅笔写上日期，吃的时候就方便了，先捞最早腌的。有时，这个活儿是我和弟弟哥哥来干。放多少盐是有讲究的，放少了，鸭蛋会腌臭了。放太多了，又太咸，影响口感和香味。我问过母亲如何掌握比例，母亲说，不知道，全凭感觉。我们也腌鸡蛋，但咸鸡蛋的口味远不如咸鸭蛋。

        母亲去时后，再也吃不到儿时那种味儿的咸鸭蛋了。看到卖的，往往都要买一点儿，却很少能买到味道好的。即使买到了不错的，还是感觉不如小时候母亲腌的好吃。有一次，我去武汉旅游，返程时在机场看见有卖咸鸭蛋的，就买了一盒。回来后一吃，味道非常好，和我们小时候吃过的差不多。想再买时，却不知道哪里卖。那时不像现在，还不时兴网购。

        前年秋天，一位赤峰的朋友给我邮来一袋生鸭蛋。灰白色的皮，个头很大。我给腌上了。腌好之后煮了吃，确实和小时候的差不多。家人都很高兴，送几个给大哥，大哥吃过之后说还是不如家乡的好吃。大哥说腌的手法一样，可能是鸭蛋变了，都是喂饲料，不如先前了。前些年，媒体上纷纷扬扬报道过的苏丹红鸭蛋让我们记忆犹新，心生疑虑。

        唉，我们的食品安全呀，吃个咸鸭蛋也不能让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