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然还活着,真是奇迹
我出生在内陆农村,童年的记忆只有一个字:穷。两间茅草屋,一对生身父母,三个兄弟,几亩薄田就是全家所有。
父亲有两个姐妹3个弟弟,其中一个弟弟过继给了本家族的其他无儿的爷爷。兄弟分家时我已经7岁,并且也在场,总共7间房,由于小叔还没结婚,爷爷有奶奶跟着他过,新盖的三间砖瓦房和较多的家什粮食就自然属于他们。
我爸说自己是老大,应该让着弟弟们,就住最小的两间草屋吧。屋子里只能放下一大一小两张床,父母睡大床,我和二弟就紧挨着睡一张小床,那时候还没有三弟。屋里还要挤出空间放置粮食灶台等物品,当然还有许多老鼠陪伴我们。
还分了几袋麦子和玉米,面粉是我和弟弟的专属,父母吃粗粮,就这样熬了大半年等到来年麦收。没有经历过赤贫的人是无法想像这种生活的。
父母精神或心里都有些问题,当然这是近些年才弄明白的。我的童年是不快乐的,是抑郁的,记得妈妈经常虐打我,边拧掐我的脸或者大腿边说,你怎么不死呀,你怎么长这么结实,掐死我都不解恨,塌鼻子,棉裤腰眼,大嘴,锅盖脸.....这种情况持续到我初中到乡中学住校为止,所以每次周末我都磨磨蹭蹭回家,第二天早早的就返校。
人生中爸爸唯一打过我一次是抽了耳光,就是因为妈妈虐打我的时候我顶撞了她,他还说妈妈这么辛苦我还敢顶嘴。从此我的童年就那样了,以至于我总是怀疑我不是亲生的,我小时候学习好,又懂事,又做家务,还帮着干农活。
有了三弟后,夏天我铺张席子睡在院子里地上,冬天周末或寒假我就到不同的街坊家里借宿。
记得上小学时有年我家种西瓜,晚上我也去西瓜地里睡,大人们都围在一起抽烟聊天,我在自家搭的临时草棚里大声叫喊起来:“有人偷西瓜,有人偷西瓜”,大人们立刻把手电筒打开,对着西瓜地扫射半天也没发现半个人影,我还在不停的叫喊着,两个堂叔说“锅盖”(我屈辱性的小名,因为妈妈每次虐打我的时候都骂我是锅盖脸,大家也就都知道了)神经有毛病吧,多年后我知道那是抑郁症里的幻觉。
小时候舅舅总是说我哑巴吃饺子,心中有数。我自闭,不和人交流,没有朋友,即使同学欺负我,我也都是无声的忍受着,以至于现在回到老家村里,以前的同学也都说我从小就跟别人不一样,所以现在才会跑到那么远的地方(我现在上海)。
我的本能就是逃,逃得越远越好。
初中时候我最大的意外举动就是大冬天提了一桶水泼到一个毫不相干的女生身上,爸爸被叫到学校,校领导和老师说我平时表现都挺好的,学习也可以的,是不是神经有毛病啊,还是退学算了,我爸说也许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吧,后来我爸请他们吃饭去了,回来对我说给我留校查看。
去县里念高中,同学们送我一个外号“闷罐偏执狂”,我还是不理别人,但遇事就非常的偏执,整日里钻牛角尖,敏感多疑,总感觉有人要加害于我。明明我喜欢文科,但我却选择了理科,为了所谓的前途。快乐是他们的,我只有我自己。
从小我的爱好就是读书,读各方面的书,只要哪里有文字我就读,只有这样心里才能从现实中脱离开来进入另一个世界,才能从焦躁中平静下来,也喜欢写,写了许多东西,然后自己藏起来。唯一的一抹亮色就是从小学开始到高中,作文总是被当作范文贴在班级后面的墙壁上,所以我每次都喜欢从教室后门出入,腰杆挺得笔直。
最怕的是上体育课,跑不动,跳不起,浑身无力,人高马大的一个人经常被老师和同学取笑说我没吃饱过,以至于我自卑到骨子里。现在我知道,我是一直抑郁的。那时候一切都要强迫自己做,早上起床最为困难,每次都是咬牙双腿发力蹬一下,才能从我最喜欢的床上起来。
通过高考逃到了上海,第一年就留级了,当时只要有空就是逃到有草坪的地方躺半天,或者窝在床上,有时候一个礼拜都不洗头,同学都说我懒,老师也觉得我不上进。没有记忆力,没有思维能力,当然也没有活力和快乐,甚至有自杀的念头,考试考不出。去医院看医生,医生说我是焦虑型性格。也是多年后才知道我那是抑郁症重度发作。
毕业后不想再回到那个曾经给我带来无数痛苦已经千疮百孔的家,开始了在上海的打工生涯。不停的换工作,最长的工作没有超过2年的,就又逃到下一家公司,就这样往复循环。期间也创业过,但输了个精光后就长期失眠,时常有自杀念头,后来求医时才真正知道自己是重度抑郁症患者。
我从小就本能地觉得自己不正常,和别人不一样,现在我知道我一直都是一个抑郁症患者,只是轻重程度不同而已,其实已经慢性化,残疾化。有家族遗传基因,有童年经历的缘故,也有成长环境的因素。后来一直吃药,苟活到了现在。
世间人和事没有最惨,只有更惨,我竟然还活着,真是奇迹!
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