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筮者说

【卜筮者说】

你说，关于你的传言都是错的。

一直以来，你的来历和神秘才能都是个巨大的谜团，它们像柳絮一样在这个古老的王城里四散飘荡，无处不在。据说你自幼禀赋过人，能够从世间万物中看出蛛丝一般纵横交织的联系。比如看到一只苍蝇扇动着红色的翅膀从你眼前飞过，就能推断即将到来的惊雷会引燃山火，而火中倒毙的牛角，其指向的正是某个大盗藏匿财宝的秘密山洞，哄抢珠宝的人群，会被视作盗匪明正典刑，斩下的头颅在泥地里滚动，血水引来的是更多的苍蝇，饱饮人血的它们双翅殷红如血，在阳光下飞来飞去……

人们认为你就是那只巨大的蜘蛛，在毫不相干的万物之间播下无人察觉的细细丝线，整个世界都被笼络在你编织的大网之中，无论是多么细微遥远的扰动，都尽在你的掌握。

这些你都不予理会，你只是一心沉入对万千世界的无尽追索之中。古旧钱币抛洒的弧线、龟甲在火焰中爆裂的声响、骨头捶击石板留下的细小裂痕、青铜利刃刺入人牲心窝时热血喷洒在地上的痕迹……这些毫无章法的印记被你称作天兆。你说，如果足够耐心和敏锐，从中可以看出这个世界的一切秘密。但你深深地明白，人们并无兴趣寻求这个世界的终极答案，他们只想尽快听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并热切地渴望这一结果能向自己无限倾斜。

你说，占卜和预测是运用智慧穷尽自然法则的努力，而人们总是习惯地将之视作投机和交换，其实只要稍稍了解命运之神的喜怒无常，就能完全打消这种与虎谋皮的愚蠢念头。因此，身为一个卜筮者，你留给后人的唯一谶言就是不要试图从卜筮中寻求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