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苦旅摘抄
备注:此文是摘录
即使是站在海边礁石上,也没有像这里这样强烈地领受到水的魅力。海水是雍容大度的聚汇,聚汇得太多太深,茫茫一片,让人忘记它是切切实实的水、可掬可捧的水。这里的水却不同,要说多也不算太多,但股股叠叠都精神焕发,合在一起比赛着飞奔的力量,踊跃着喧嚣的生命。
何谓“文化”?何谓“苦旅”?用秋雨先生自己的话说,“并不是指旅行之苦,而是指创造之苦。由创造之苦连接成了人生旅途,这便是文化的宿命。”于是,我们虽也能和他一同感受“除了茫茫一片雪白,什么也没有,连一个皱折也找不到”的沙漠(《阳关雪》),一同领教把人“浇得透湿”、使人“满嘴咸苦,眼睛渍得生疼”的“劈头盖脑”的海浪(《远方的海》),但真正使我们感到震撼的,是从这自然环境的艰难困苦中升华出来的创造之苦,是对话历史、观照文化、拷问良心的心灵净化与涅槃之苦。
每一篇文章,都以所游历的景色为起始,总有一个适合着读者。大海的深邃宽广非亲自面对难以想象,而面对大海的人们身上所爆发的生命之气如何让人变成岩雕,再变成铁铸。高尔基笔下的海燕面对的并不仅是暴风雨,也是无尽的大海,那个哪怕未必能维持体能却依旧在此翱翔的大海。这是海鸟们的志向,生命意义所在,也是从传统家的观念突破出来的千万中国人有着向着大海,向着更远方的热爱,可以称之为家的哲学概念,是三对夫妻在浩瀚无垠的大海中,展现了人类不畏艰险挑战大自然的勇气,但个人认为,人是渺小的,自由、爱情、挑战,是伟大的。
其一是创造人生之苦。尽管命运赋予我们每个人以不同的生活,但我们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的主宰,都能在与命运之神的违逆中,去追求属于自己的新的生活。于是,柔弱如余姚乡村那些娴雅的女子,背负不起沉重的牌坊,将平素的贞静温婉,化作家乡村头的寂寂空坟,化作异乡琅琅的书声或幽幽的梵唱(《牌坊》);坚强如太湖和长江孤舟上的苏轼,毅然饮下“独以名太高”的苦酒,从容潇洒地完成了从政客到墨客的华丽转身(《黄州突围》)……平凡也好,伟大也罢,在苦难的人生面前,每一个人都平等地拥有超越磨难、创造自己新生的勇气。
其二是创造人心之苦。人心是人们的共同的感情和愿望,引申开去,便是人们的心理认同,是在时光无尽的流逝中积淀成的属于特定的时代、特定的国家、特定的民族,并不断传承和发散开来的气质与底蕴。正因为如此,在“世人闻此皆掉头”的中国东北宁古塔,流放于此的关内文人和江南闺秀,用他们的坚韧和温润,滋养着这片贫瘠的土地,使它从此氤氲起别有风情的豪爽重情的清朗风度(《宁古塔》);在风景如画的意大利佛罗伦萨,MEDICI家族的代代传承和佛罗伦萨市民对MEDICI家族的代代追随,使得文艺复兴的阳光穿透了中世纪漫长的黑暗,至今仍闪耀着令人目眩的璀璨光芒(《北极寒夜》)——传统与文化,精神和气质,就这样和谐完美地统一在古今中外的历史记忆里,继承在古今中外的人们心灵深处那个最温柔、最宁静的角落。
其三是创造人性之苦。与历史的对话和对文化的观照,最终会内化为人们对自身和对自己内心的反躬自省,从而表现对最朴实、最本真的人性的尊重和体谅。《谢家门孔》哀婉地叙述了东山谢氏几代后裔们的死,《巴金百年》隆重地记叙了巴金先生的生,在对自然规律的敬畏和顶礼中,娓娓地探讨了死亡、生命、亲情、文化这些永远说不尽的母题。《佐临遗言》、《寻石之路》、《天人对话》则详尽勾勒了那个特殊年代里文人与文化的命运,唤起了人们对那时那事的深沉反思与理性思考。
正如书前小叙所引,“漫漫岁月”湮灭了谁的记忆,“浪迹”“周济”印下了谁的屐痕,“伤痕斑斑”又诉说了谁的苦痛?新版《文化苦旅》正如散落其间的星星点点的屐痕,它们或深或浅地印在岁月的歌哭笑泪里,留给读者们以耐人寻味的背影,以无穷无尽的思索与感动。(江城子)
《文化苦旅》有篇文章叫《远方的海》。未读前,想象不出到底会写些什么,唯一可知的就是,余秋雨不可能写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之类的话,读了他这么多字,每一个文字下都沉潜着一个文化学者的苦苦探索,一个文字就是一行脚印,从来不是旅行者走马观花的风花雪月,更不是旅游的人到此一游的日志,这么多的文字,谨谨慎慎地触摸着中华民族的文化脉络,密密麻麻地拼写着中华文化的前世今生。那么这篇海里,会盛着一汪怎样的盛情?
海,和陆地比,有更多的不确定性。陆地,稳定,安全,而海,多变,且危机重重。每年的每年,一号又一号的热带风暴台风都源起于大海。人类的家园,安放在稳固崎岖的陆地之上,而不选择动荡浩瀚的大洋,大概只是表达一种作为普通人的恒久的心愿——让生活安逸,使生命安宁。
《远方的海》却写了几组远离安逸远离大陆,把生命抛给大海的人。读得我心惊胆战读得我热泪盈眶读得我泣不成声……
同样是人,他们甘愿辞去俗人眼里相当不错的工作,去追求生命的质感。比如,辞去外交官的工作,只为了可以投身太平洋的怀抱,生命从此颠簸在惊涛骇浪上,做一个自由穿梭的岛民。这不是玩命,是无比的热爱,热爱生命,热爱大海;夫妻双双辞去令人艳羡的在上海的工作,爱上大海,爱上潜水,从此世界大洋任沉潜,此间苦乐唯自知。不知道他们在决定辞职的时候,是否有一丝的犹疑,还是一脸决绝?不用说,只有完全自信的人才可能做出这样惊世骇俗的抉择,只有无惧无畏的勇士才胆敢把自己交给险恶的自然,只有明确自己的生活方向的人才能果决地做出永不后悔的判断。他们是大写的人。我做不成这样的人,但我可以表达我的钦佩与景仰,然后低下头,思考自己的未来,该用一种怎样的态度来认真。
遥远的小岛上住着一个叫陈明灿的中国人,竟然凭一己之力克服孤独开创出了一个崭新的局面。文章说,他有个小小农场,雇了五个中国员工,甚至,酋长有事也要找他商量。了不起的中国人。但不能因此以为,他在海的中心过着优越的物质生活。错了。那是个远离大陆的小小岛屿,物质的贫乏可想而知。“他居住的地方,是一间可以遮蔽风雨的简单铁皮棚屋,养着几只家禽,放着一些中国食物。”对于热爱的人来说,足矣。不愿离去,那里,生活不精致,却磨砺了肌肤,砥砺了思想,于粗糙中提升了生命的大境界。这样的异数,岂止存在与大海上?距离这个太平洋小岛遥遥的中国西部,有座终南山,在那里,生活着一群自己开荒种地的“异类”,他们抛弃大城市的灯红酒绿,把自己沉浸在最自然的简单纯朴里。
这样的故事每读一个,我的心就抽搐一次:我这还叫活着吗?行尸走肉罢了。我要怎样,才能让我的生命也能鲜活起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得过且过。“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死了的活人,何等可悲?再掐指算算,还有多少时间能让我挥霍?我常常泪流满面,我不知道到底要怎样,才能突围。
想到了一个电视里看来的事,主人公是杭州人。不甘心平庸吧,辞了工作,怀揣几万块钱,踏上了旅程。更可敬的是,父母支持。我猜想这对父母是不是年轻时也曾有过梦想,却因为束缚顾虑时代责任等等因素未能实现,所以,竭力支持女儿的选择?这个女孩一路上磕磕绊绊,丢过行李,遇过车祸,最后安全回来了,她最大的收获是不虚此行。无论是酸痛还是甜美,都需要践行才能真切体会,固守在房檐下的人怎么理解其中真谛?岩鹰能搏击长空,那也是历经痛苦与鲜血换来的,小心翼翼地躲在家的庇护下,房顶也飞不上。首先佩服这位姑娘的勇气,然后为她的父母点赞。经过风雨洗礼后,姑娘的生命已到达新的高度,她的生命也更有韧性。在姑娘面前,我羞愧!
也许,很简单,一个选择而已。但我清楚,我做不到。原因也很简单,毫无自信
漂泊者是否都如垂死者拼命抓牢救命稻草一般顾念着早已离去远逝的精神故乡?漂泊者又如何确信自己的旅程不再是新生的行脚而重返故乡会不让自己陷入更深刻的失望乃至绝望?漂泊,是出于无奈的选择还是意志坚强凭着信心开始的?希望不是因为有可料定和可见得着的目标才出现的,希望是在前程一片虚无中才迸射出的心地之光,于无所希望的希望中行路,才真得救。中国的老人大都沉浸在用旧袋装新酒的双重麻醉和快慰中不愿睁眼,结果酒与袋都得不着,他们老了,死了,就是一堆供人凭吊、抒情的朽骨,他们永远也无法体验《老人与海》中那个生命如基督般始终竖起、坚忍、炽烈、无法击败的老人的魂灵,他的信念带着他伸开双臂拥抱一切困境,慢慢走向新的精神彼岸,他死时,是一种救赎式的涅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