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凤舞九千年》第六章 花开花败
回府后，宸儿就让纹烟找了个白瓷瓶把竺凌送给她的那枝绿梅装起来，摆在自己坐塌上的四角方桌上。她用一个小小的银色水舀给绿梅浇上点水，嘴忍不住翘得高高的。
看着绿梅就仿佛竺凌那张如玉琢般的脸与她四目而视，她觉得周围的时空仿佛凝结了，只听得见自己仓促的心跳声。
宸儿捂着自己的脸低下头去，看得一旁偷吃糕点的丫儿莫名其妙。“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宸儿尴尬地干咳了两声，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她顺口撒谎胡扯说，“嗯······有虫子飞到我眼睛里了。”
丫儿赶紧放下手上半块没吃完的糕点，用食指和中指分别扯宸儿的上下眼皮，使眼睛睁大。“小姐，我帮你吹吹。”
宸儿根本来不及阻止，丫儿就朝她呼气，丫儿嘴里的糕点碎屑扑向她的眼睛，她下意识的去闭眼睛，眼睛却被丫儿扯着，根本闭不上。那口混杂着糕点碎屑的气把她的眼睛弄得又酸又胀，现在她算是知道撒谎是没有好下场的啦！
丫儿自然也知道自己好心办坏事，闯了祸了，赶紧跑开。宸儿捂着自己眼睛从坐塌上跳下来，“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打你！”
丫儿边跑边推卸责任。“小姐，我这是为了你啊！你不能好心当驴肝肺！”
“你为了我好？有本事你让我吃了糕点往你眼睛里吹吹！”
“小姐，你饶了我吧！”
“你不许跑！”
两人在房里闹腾了好一会儿才消停，宸儿平日里只要能躺着便不会坐着，能坐着就不会站着，要是没人瞧见，她就算坐在地上也不愿站着。这么懒散哪能比得上天天端茶倒水的丫儿，当然追不上。
她累得坐在圆凳上，屁股接触到软软的坐垫，宸儿舒服得扭了扭自己的屁股。给自己倒了杯水，来缓缓气息。
丫儿也连喝了两杯，宸儿虽瞪着她但也没有责骂她。
哒哒哒——
听见门外的脚步声，两人都熟悉得紧，是纹烟。
宸儿赶紧端坐姿态，丫儿也手忙脚乱得收拾好茶具，站得笔笔直直的。
纹烟一进来，就是一幅主善侍尊的模样。
纹烟不可怕，可纹烟每隔四五日就要去老爷夫人跟前去禀报宸儿几日来的情况，宸儿再不乖也得装装样子，免的让爹和夫人责骂。
“主子，来，这是今日份的红枣银耳羹，趁热喝了吧。”
一入冬，大夫人就嘱咐厨房每日早晚给宸儿做一碗红枣银耳羹和羊肉枸杞汤来驱寒保暖。这也是因为宸儿向来身子虚弱体寒，大夫人想出来的不用吃药又有用的法子。
“嗯，好。”宸儿接过，喝了半碗。见纹烟出去拿东西，她赶紧把碗拿给丫儿。丫儿也熟能生巧地两口就喝得精光，纹烟进来看见的就是见底得仿佛洗过的碗，干干净净。
宸儿在吃晚膳前，去柳湄倩房里坐坐，陪她说说话。
宸儿见桌上有黄澄澄的蜜桔，顺手拿了一个要吃。柳湄倩打掉她的手，橘子落回了果盘。
柳湄倩扫了扫果盘，挑了个最小的橘子给她。“你自己的身体不知道？现在吃冷的，等过几日来月信了疼得哭爹喊娘的，我看你后不后悔。”
宸儿讪讪一笑。
“娘，那我不吃了。”
“嗯，节制些总是好的。”
外面有小厮来回话，“二夫人，三夫人的弟弟死了。”
柳湄倩挑眉，这几日她瞧着三夫人容思心情不好，原来是弟弟去了。
柳湄倩剥了个橘子，放了一瓣在嘴里。“怎么死的？”
小厮如实禀告。“痨症。”
柳湄倩顿了顿没说话，纹烟上前说。“二夫人、小姐该去用晚膳了。”
柳湄倩揉了揉太阳穴，“宸儿，你先去吧，娘先换件衣裳。”
“嗯。”宸儿福了福身。“女儿告退。”
纹烟给宸儿穿上斗篷前去膳厅。
宸儿依稀听见那个回话的小厮说什么“四两银子”之类的。
她问纹烟，“纹烟，你说，这次三姨娘的弟弟去了，大夫人会给三姨娘多少丧礼钱呢。”
纹烟思量了一番回道，“按理说是七两到九两。”
宸儿心想：七两到九两？陆府的俸禄是每三个月分发一次的，三姨娘和二妹每次一共能领三十两。冬日筵席最多，衣服饰品置办自然比平日里多了一倍不止，再加上新年里还要打赏下人，这根本就不够。
再说，三姨娘名分虽低但平日里的花费却是很奢侈，七八两银子想必在丧礼上只是杯水车薪了，从她自己的俸禄里补的话，也是拆了东墙补西墙。
想了很久晚上入睡前，丫儿伺候她上床。丫儿把被子给她捂得严严实实的，丫儿睡觉的地方在旁边的小耳房里，若是宸儿晚间要喝水或是如厕就能随叫随到了。
宸儿眨巴着大眼睛，“丫儿。”
“嗯？小姐怎么了？”
“明儿个······你出去一趟，把皇甫琰前些日子送我那对翡翠耳环去当铺当了，把当得的钱悄悄给三姨娘吧。”
丫儿向来不会对宸儿要她做的事多说多问半句。“好的，奴婢知道了，你早点睡吧。”
“嗯。”说完了，宸儿才安心睡下。
宸儿倒不是对三姨娘多好，只是怕二妹宝柔过得不好，宝柔性子软和，凡事都听三姨娘的，她的俸禄也都是给了三姨娘了，自己根本留不了半点银两。给了三姨娘钱，想必宝柔也能过得好点吧。
第二日，宸儿除了让丫儿给三姨娘送去当了的银两，还从自己库房里取了五两碎银子和两段绸缎，让丫儿悄悄给宝柔，不要告诉三姨娘。
再盛的花离了根土照料得再好也无济于事，就像竺凌送给宸儿的那枝绿梅，开了五六日就衰败了。宸儿看见凋零的花枝叹了两口气，把这花枝埋去了后花园的土里。
只愿化作尘泥更护花吧。
想必竺凌也知道花会败落，又差人送来了一枝新的绿梅，比原来那枝开得更加娇艳。每隔四五日，连着一个月，直到花期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