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自留地散文短篇小说

1988

2019-07-22  本文已影响2人  魏诚书

1

零七年末的冬天,所有的故事随着笔记本的丢失而变得无法叙述下去。

2

那是大二上学期期末,刚开始接触文字的我,在电脑里敲下一些类似小说的东西,然而等那一刻推开门就什么都没有了。

从这件事开始,接着就是一连串的烂事,比如挂科,比如回家新换的手机又掉厕所里了,换了个手机没用一天就坏了。我去北京,钱包在公车上被人扒走了,后来借钱买机票回的飞回家。去亲戚家结果对方买了三十多块钱的东西非让我捎回去。接着就是大二升大三的时候留级。考试前两天我眼框上刮一口子,去缝了三针,这都没什么,糟糕的是缝完针要打破伤风,我过敏。

那天太晚了,我问大夫怎么办,他说要么去别的医院,要么脱敏打,我说那脱敏打吧,我就脱住院了。大三开学,为了补考特意返校早两天结果我得第二个笔记本又在寝室丢了。

如此再半年多,我就彻底忘了我都写什么了,高中时那点冲动,在复读那年被打磨一大半,在大二那年被彻底打磨干净。我到是偶尔能看到某人信誓旦旦的要走名校,然后大家甩起身边的东西就抽他,教室里卷纸翻飞。接着就会阳光刺眼,校园里的广播先用英文再用中文报出某某大学广播站,于是我告诉自己新的该死的一天开始了,要起床,上课,不能再逃科了,已经降级了等等。

有的时候坐在屁大点儿的校园绿地上,透过那些长了五六十年的柳树上繁茂的叶子,看那些细碎的阳光。我又开始不知道这一天天活着干什么。家里那头杨树比较多,很小的时候爬树,只能爬到树的中段,现在看起来也很高的地方,那里上下都是叶子,阳光从上面的叶子透下来,用一只手就能挡住。再后来,在现在这个笔记本上我管那时的看到的阳光叫做“巴掌大的天”,同学问我搁哪抄的?我说,忘了。

那时巴掌大的天,却辽阔的无边无际。

现在的我有时会坐接近一个小时的公车,去看女朋友。我想我以前写的东西在记忆中变得越来越难寻觅,可能也和她有关。她并不属于我之前的故事甚至可以说与那些故事毫无干系,只是她的出现让我的生活不像之前那样的单调而悲壮了,有了些许的幸福和温暖。尽管我母亲一直试图让我明白这些东西,而让我的生活不是太糟糕,而事实上在我的女朋友出现前,我是做不到的。

比如完全做不到,让自己高兴起来。

那路公车很慢,很绕,很不准时,这个不准时不是说它会隔很久才来一趟,毕竟是市内公车,那种事经常发生,可气的是它晚上最后一班会比别的车早两个小时,所以我经常坐不上。坐不上的结果就是要么我走半个小时到另外一个站点坐五十九,要么打车。刚开始处对象时我的经济赤字全都在这。当然,这样的车也有好处,人少。几乎我每次都能有座位可以坐,极个别的几次从头站到尾,也只是没抢到位置而已。

现在的公交都装上了电视,专门有个电视台,我记得好些地方都有,专门一个电视台,就公交里放,个人家谁看那东西,全是广告的。偶尔也会放几首歌什么的,车窗咣啷啷的响,窗外不时的鸣笛声,马达声,然后蔡琴在那里“是谁,在敲打我窗……”。那天,就在这首《被遗忘的时光》里,从车窗上看到自己那张好似陌生人的脸,车窗依然咣啷啷的响,响到心里,一阵酸涩。

4

我想我应该是跟小刀说过笔记本里的东西的。那时我们居住在这个城市的两端,我坐一个多小时的公车到小刀的公司,和他聊聊那时我还参与其中的网站。那个打着80后旗号的网站小刀和李之仪现在仍然做的有声有色。只是我已经不再帮忙了,偶尔看看也觉得挺不错。我在那里开始以写手自居,然而我并不算是合格的写手,在开始学写东西的两年,我从来没在正式刊物上发表过东西。

我去看小刀的时候是那年的冬天,在第一次笔记本被盗以前。我以为我写的那些东西可以发出去,甚至还联系了一个愿意发的编辑。晚上,我在小刀的宿舍跟他喝酒,大家互相吹牛,小刀说他年后要去北京发展,现在这个地方不适合他,而且那时刀嫂已经在北京一个公司做广告设计,两个人分开不好。我说我寒假要去西安,因为小七说要发我稿子,估计够我来回的车费,还能富裕点,我也去见见小七。小刀走的时候送我本书,说是在家打折买的,第二天早上小刀要去医院看同事,早早就给我送到车站,那是我们在现实中第二次见面。后来小七在西安那头辞职了,我的西安之行也没有去成,我和小刀在网上聊,让小刀给我看看那几篇稿子顺便评价一下。直到过了很久以后,当我的第二部笔记本在寝室被盗之后,小刀才跟我说,那些东西确实写的不怎么样,我说这我知道,我只是想知道我都写什么了。

后来我通过小刀认识了那本书的作者,他跟我说小刀刚认识他的时候特牛,他到小刀他们公司来办事,回去的时候小刀连送都不送。我说小刀那时候是跟你不熟,改天你灌他两杯,再问他怎么回事,他就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给你赔不是了。

他说,成。

我们对于未来的期待,总有一些会真的变成现实,固然他们会合当初预想的不一样,但看来也没差太多。比如小刀真的到了北京,而我也真的在之后发表了东西,只是小刀并没有被当初联系好的公司录取,而我发的东西也并没有交给那个编辑。

5

那年冬天,我虽然笔记本和手机都丢了,考试也挂了五科,可还是跟父母要钱去了趟北京。

我想出去走走。

6

当我提起要去北京的时候,李之仪说,来吧来吧。我问他有地方住不?他说有,有个沙发。我说行,到时候就靠你了。

然而直到下了火车我才知道,李之仪已经和曹颖住在一起。那时我们都和曹颖不熟,只知道是李之仪的对象,和我们一起做网站,做电子杂志。第一次一起吃饭的时候,她问了两遍我网名,还有具体在网站做什么。一起的还有他们的一个同事,听到我会写东西他说,那没准以后还能合作。我说是,我努力往枪手方面发展。这样大家就都乐了。从饭店出来后我在街边买了张北京地图,在那以后的八天里,我开始用脚步丈量这座庞大的城市。就像当初丈量那座我的小城一样。

一年后,当我的第二台笔记本被盗的时候,曹颖和李之仪分手了。

我也就和她断了联系。直到后来我的名字偶然被印刷在某本杂志上,曹颖在网上给我了留言,说她特意买了一本,很为我高兴。她说她人还在北京,工作比以前只好不坏,不过现在一个人过,和女友合租,只是离工作地地方还是有点远,一忙回家就不知道几点了。我说我也很为她高兴,要注意休息,睡眠不足是皮肤的大敌。不久之后我发现她的联系方式换了,李之仪也有了新的女友,从西安为了爱情孤身一人到的北京,我也很为他们高兴。

我已经见证了太多的分手,现在的我只希望分手的人,能够都能不糟蹋自己,好好活着。

7

那是零六年夏天。

我和汪洋在看到刘馨宇和一个男生从二楼实验室一侧的走廊里出来,汪洋的两行眉魏中间像被烫成了花。我说我先回去。他说我和你一起回去。我说要不咱俩现在动手?他摇头。

汪洋走到三楼想了想,还是追了下去。

那天晚上,汪洋和刘馨宇都没上课,班任看我旁边的坐空着就坐过来,问我汪洋呢,我说我哪知道?我到刘新宇的班级,蜻蜓告诉我她晚自习也没来,有人看见俩人出去了,我问俩人还是仨人,她说俩人。

后来从汪洋那里我知道,他俩出去之后就各回各家了,然后汪洋写了一晚上东西,把想说的都写在上面了,第二天早上给了刘馨宇,然后就分了。汪洋说,他当时就琢磨,怎么都得考大学,考上大学也不一定处,眼瞅就是高考,要么关系稳定,要么没关系,先过去再说,再闹心是以后的事。我说你这事绝,厉害。还给他竖个大拇哥。说这些的时候是我最近一次碰到他,零八年的夏天,太阳很毒,过去的好事被我们珍藏起来,那些坏的糟糕的,就变成了乐子。新的坏事也会在不久之后变成那时的乐子,现在的好事却不见得能被蕴藏的久远。

早自习,我跟汪洋说你惨了,昨天班任在这坐一晚上,问我啥我都说不知道。汪洋特自信的跟我说,没事,哥有办法。

果然,下课班任就把汪洋叫出去,临上课打铃了才回来。

我问汪洋怎么说的?他说,我就跟他说,我想出去走走……

8

在我们那个小城,一条路纵贯整个城市,一条路连接两所高中,一条路让你离开这里。

那里的高中只有两所,所以初中同学在高中里有可能仍然会是同学。

不过如果你上初中的时候他上高中,而你上的高中又是另外一所,高三时你们又同班,这就很不容易了。

那时孙洪涛都已经转来一周了。我们两个经常在车上碰见,发现彼此住的比较近,就互相打招呼。我问他在那栋楼住,他说他在哪哪,哎,我说,那楼我认识一个人你认不认识。他问谁啊。我说一个叫孙阳的。他说我就是孙阳啊。

三年,我长了十七厘米,而孙阳改了名字。

后来孙阳在那一年走了,而我留下来复读一年,第二年我和他走了同样的学校。在我写这篇东西的时候他已经毕业,临走那两天我帮他跑腿。他大四的时候租房买了电锅,电磁炉什么的,我俩本来准备都邮走。那天死啦,热背着俩东西好不容易到了邮局还告诉我们邮不了小家电。他父母那天刚好来哈尔滨,我们就把东西都办了过去。阿姨问我现在怎么样,孙阳还在旁边打趣,说这小子曲线救国,现在写小说,还能出版什么的。

是啊,我现在有的时候会写小说,只是能出版什么的到抬举我了。

曲线救国么?

9

我想我为每一个故事起头的时候,都是随意开始的。这就像我平时生活的状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了一段故事。

我仍然在写,在上上一个笔记本丢了之后。

我改了习惯,开始用笔写在草纸上写,草纸一页页的被我潦草的字体占满,直到我精疲力尽,第二天能睡到中午。

我的勤奋换来了成果,那年暑假开学,我因为挂科太多而被学校降级。无助之下我求助小七,看看做编辑的他能不能帮我把那些潦草的东西发表,以慰藉一下当时疲惫的心灵。小七满口答应下来,说他正好负责一本新的杂志,我那东西要弄好了,就发在创刊号上。我就动手开始整理那些东西,删的删改的改,从写的从写,终于弄完了,小七告诉我,他辞职了。

那时我已经搬出了寝室,一个人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有天晚上,大雨,看雨稍微停了一会儿,我赶紧上楼下买点吃的东西。走在学校操场中间,一声巨响,我就瘫软在地上。我可能只瘫了一会儿,然后就可以活动了。那时我挣扎着检查自己的身体,生怕自己是被雷劈个正着,后来感觉应该是打到旁边的什么东西,不知道哪栋楼的避雷针吧。一个人回到租的房子,换上干净的衣服,站在阳台上抽烟,抬头看看天,算了,什么也看不见。

一直紧绷的弦一下子断了,我把自己锁在楼上,也不去上课,整天玩游戏,把给小七的稿子一删再删,准备删到一定字数后投给一个征文比赛。

孙阳那个时侯看我不太对劲,有时候就给我打电话,让上他租的那个房子吃饭。他和他女朋友,一个做饭一个刷完,我就干吃,后来我也抢着刷碗,不过没干好工作,被他女朋友训了几次,我也就彻底成了一个吃白饭的了。

一周过去,我也好多了,稿子改完了,就上孙阳那去打印准备邮寄出去,他问我干什么,我告诉他要参赛,他说这么多人,你去干吗,当陪衬么。

这个,重在参与吧。

无论成功与否,我都在坚持,都在自己认定的这条路上走着。

10

尽管我现在已经二十有二了,我们这里算虚岁,可我有的时候仍然会穿我十七岁时的衣服。那是件鲜红的T恤,上面印着繁体的白色龙字,似乎还有首诗,用的字体是我不认识的。很奇怪十五块钱的东西竟然质量这么好,它从来不掉色不说,甚至这么多年连印上的那些字也未曾掉过,这算是我衣服里质量最好的一件。

十七岁那年我上高三,就穿着那件衣服和父母去了趟镜泊胡,饱览了一次湖光山色。夜晚来临的时候,父亲和同事在宾馆里打麻将,母亲陪在旁边和其他家属唠家常。而我坐在宾馆外面的塑料椅上,听父亲同事家的孩子讲他那些江湖历史,还有和某个小姑娘感情事。我一边赶走身边的蚊子,一边安慰他他那些事到高中就都好解决了。回来的时候,我手背被咬了个包,结果整个手背都肿的跟面包一样。就像我那晚跟他说的一样,时间会解决这些东西,我手背上的面包,过了一周之后就彻底消了。

从那时候起,我觉得有些事在平静的湖面下蠢蠢欲动。一天早班在公车上,很意外的碰到刘馨宇,问我现在怎么样等等。那天上午我借了个由头把语文办公室砸了,然后第二天转到市里领一所高中。我想我很对不起我母亲,因为她在那天扮演了一个备受伤害的角色。那天在学校的医务室包扎完伤口出来,看到很多的绿叶被风打落,触景伤情,我只是离那个人远一点罢了。那时的我丝毫不对我的未来操心,所谓临阵换将对我来说也已成定局了,所以没什么可担心的,毕竟时间会解决好一切。

四年后,我也这样告诉自己。

在放纵了很久之后,在第一场雪到来之前,我终于回去上课了。

那时我要跟着大三学三科,跟着大二学一科,跟大二上课的时候我就总抢在第一座,就为了表明一个态度,想好好上课。

后来大三的那几科都过了,大二的就一科,还是挂了。

11

我总觉得,人如果事事都不顺的话,只要调整好心态,总是坚持做正确的事,总归会有那么一两次能做成一回。这就像,雨过天晴后的明亮的月亮,没有多漂亮,用它干不了什么,但也要知道,只要它能亮,那就肯定还有太阳。

高一的时候因为中考成绩差,所以很晚才进高中,自费的。那时高中有些重点班,就是中考全市考的最好的一批人,所以一有个什么竞赛啊,就要拉这帮人上,有些时候考虑多些,就跟普班的老师说你们也上几个学生。我在普班成绩很差,又坐在后排,天天睡觉。老师过来叫人,弄了个什么自愿原则,这是为了说服当时我班一个另一个很聪明的学生。可他没去,班里又没几个人愿意上,我觉得很吵,就举手了。老师恶狠狠地宣布前五名都得去,班长也得去。后来,我是班级里唯一入围的,或者说,是唯一一个那张卷纸答及格的人。不过没有什么下文,以我的能力,也就到此为止了。

快要下课了老师开始点名,我的电话就开始震了起来,那时我坐在第一排,这样接电话很没礼貌。没看号码就给挂了,然后改成无声无振动的状态。结果那边又打来了,看了下区号,发现是长途,于是还是接了。

“你好,请问你是魏成书么?我是**杂志社的编辑。”

“我说是,等一下。”就又挂了。

一会她发来短信,说你参加了**比赛,但没有写明地址,请你发给我你的地址。我就开始发短信,发完短息就下课了,我发现没有点我名,所以过去找老师,老师说我知道了。

那时就祈祷,千万别因为这件事让我挂科,不过后来还是挂了。

可是那个短信没有发出去,我的手机不好。于是下午四点多,那个编辑又打电话,说你把地址给我,今天就要报上去,我就给她念了一遍,又让她复述了一遍,她把我这个烂学校和哈尔滨一个名校弄混了,我就让她再改过来。

大雨过后,可能谁都希望看见的是彩虹吧。

12

在我眼里,她永远是美丽的女子。

我们认识是在我常坐的一路公交上,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就已经知道对方了。

我还记得那时高一最后一次考试,车上没多少人,出了个空座,她就坐下。我把着栏杆站着,偶尔瞅向她的位置一眼,发现她也在看我。然后她冲我眨了一只眼睛,我就走了过去。

“你叫,刘,馨,宇吧。”

“魏,成,书?”

高二上学期我在广播站帮忙,中午的时候馨宇就过来帮忙,时间一长就熟悉了。之后她会写一些日记给我看,看她写的周记,满篇都是大红的优字。我写的不好,就给她画了几张漫画,好像后来也写点什么的,不过笔记真的是差劲,也未曾留下来。

后来,直到高二上学期结束,她终于是汪洋的女朋友了。

在此后的两年左右,她应该都是汪洋的女朋友。可能也是断断续续吧,我既不了解,也不想了解。她逐渐避开了我的视线,尽管同路,却很少在路上碰见,她换了另一班公车,我只是按着老路继续下去。

在毕业之后我就和她断了联系,不过我还是欣赏她的,可能不同,可也能相同的是我欣赏的只是在高中时期的她。那个曾经颇具才华,满心希望找到自己心上人的她。

大二下学期,我有了她的MSN。我们在网上聊天,几次之后有一天她似乎很闲,跟我聊起了一部电影,说她同学建议她看,我说是么?我也看看。我还非常有兴致的用文字给她描述电影里的情节,直到最后的最后,电影里的女主人公终于知道带她走出恶魔的是她曾经堕掉的孩子。我才知道,有些我从没想过的事,已经发生了。她和那个小白脸分手了,却怀了孩子,堕胎的钱一部分是管同学借的,一部分是汪洋拿的。

关了电脑后我跟汪洋通了电话,这里需要一个借口,我肯定不能收你带绿帽子了你怎么不告诉我?我说的是,你借她那么多钱,现在款不宽裕,要不要我帮忙?他说没事。然后我又问用不用我帮他?结果他给我说乐了他说,这个,谁都有困难的时候,再加上这女的挺聪明是吧,没准以后能用上。

晚上熄灯,我久久不能如眠。大概一两点钟给她发了条短信:“你如果在这么轻浮,我会亲手杀了你,说到做到,我从未骗过你。”

一会她就回了过来:“我怎么轻浮了?我不过是用全力去爱一个人,我有什么错?”

是啊,你有什么错呢?

13

我不也曾试过去爱一个人,用全力把自己放下去,就算遍体鳞伤也无所谓么。

她叫洁。

我做的一切都只为了冲淡在她心里的痕迹,是啊,我也没留下什么痕迹。只不过是将我自身回忆里的东西反复刻画罢了。我把它们一篇一篇的发在网上,在我常去的论坛里,我就这样混得了一席之地。

直到,她看见了。看了她的日志,在那篇她充满感情的自述中,我只有一句话。我再也受不了小丑一样的自己,我想那应该会是我自卑和愤怒的一种发泄吧,我决定把事情说清楚一些。当天晚上打的电话,对方没有接,发的短信,对方没有回。临末了咨询下汪洋该怎么办,这小子建议我摊派,让我问的简单一点,他说他也这么干的。所以第二天,我俩聊了没两句,我就跟她说,你做我对象怎么样?

心照不宣的答案,她发了个拜拜的表情。

终于踏实了,就像汪洋给我的建议一样,成了就成了,好好处就行了,不成的话这辈子估计再也碰不着了,也无所谓。

在不久之后,我第一次受到稿费的那篇稿子里,我同样只给她了一句话。

“大一的那年冬天,我向我暗恋的女孩表白,被拒绝了,这是我的初恋。”

14

我们都一样,我也有喜欢的人了,可那个人对我说了再见,我们都会遇见跟好的人对吧,所以好好的。

我们不一样。你被人爱过。

15

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如金丝雀般的你,怎么知道我冲破了多少道枷锁。那些总是告诉我我不知道的人,你们又怎么知道,我所真正所不知道的事,又岂是你们就能通晓的。

直到高二下学期,我那可称作贫困的家境才得到了好转。好不容易不再自怨自艾,想到学习,一开学没多久就发烧了。这是我记忆犹新的一次折磨,39度的高温持续两天,浑身无力瘫软在床上,手背全是针眼,右手被一个毫无经验的护士扎了三次拱针。所以蚊子一咬上就会肿起很高的包。而其实真正困扰我的是我的性格,那个总是拼尽全力又成绩平平的我,却总想着出人头地,总想从根本上改变弱小的自己。所以在那天班任的无视下我毅然拉着母亲回家,在家里我对母亲说这世界总有一天会知道我的名字,知道魏成书这三个字。我反复思考着自己是否能够成事,是否拥有那百分之一的天份。其结果是时至今日我已经知道那最最重要的东西我已拥有,那么所欠缺的不过是剩下那些九十九的努力,而这些是最困难的。不过,既然有了可能,那么所谓的困难,不过是找准方式克服罢了。

我知道在那些以往的以失败堆积的记忆里,我从来不是一个人的。

16

还记得的是,她刚从我生命中出现的时候,是高三开学第一天。

班主任煞费苦心的找了一个最麻烦的安排办法给我门调坐,在全班的位置都调好了却有一个是空着的,是为她留的。在前一学期的期末考试里她掉出了年组前五十名,从重点班降到我班,就坐在我后面。我无法想象我日夜勾画出一个完美的壁垒竟然是为她留的,聪明,漂亮,文静,而且善良。

是的,开始的时候我对有点冷淡,可能取决与我不想惹事的心理吧,再一个就是确实不熟。而这种冷淡与我同桌的那位有妇之夫来说,可能对比有些强烈,所以那个时候我想不被她注意到也不可能。而我记忆的开始似乎是她和在我班其他的两个男生有过绯闻之后才注意到的我。她表现注意的方式也与众不同,她给我带了瓶可乐。我甚至很假的放了一上午,并且坚持认为那是瓶添了苏打水的酱油。

后来,渐渐的,就像小说里那样,有巧合,有惊艳,有心照不宣,又顽皮,也有失落。我还是坚持的认为,大学之前,最好不要玩火。

那样的生活按部就班,在平淡生活中有些光彩的是一次团活,我给她和我安排在一个小品里,像过家家一样她演一个妈妈,而我演一个孩子。是的,也就是那个小品,我接受了成为她的好朋友现实。之后,我被学校开除了。

同学一起来看我,在附近的酒店吃饭,她做我右边,她的右侧是林祥,那时已经追了她很久了,是我的好朋友。那时她跟我说让我给她写信,我也是满口答应下来,却只当作戏言。

一个月后在另一所高中,我收到了她的信,林祥送过来的。同时,还有林祥的几张破纸,他甚至特意告诉我信纸用完了,让我将就着看。

再后来,第二封信。

信中她责怪我没给她回信,还特意对我报喜不报忧的讲了一些在学校的笑话。我终于写了回信,用我极其夸张的字体,而从这封信开始,我就陷进去,无论如何再也把自己拽不出来了。

第一次通话,放假的时候送她我星座的宝石,圣诞节为她买粉红色的水晶苹果。

林祥在这个时候受挫了,我在他家过夜,他开始给我讲他的故事。夜深的时候,我问林祥,你确定你是真的喜欢她的么?

我没有得到答案。

而我受挫却也离着也不远,在下学期,我彻底变成了一个圈外人。我再也收不到她的回信,再也不能给她电话,也无法放学前提前走到她们学校送她回家。

我想我的表白,在最后一封信上,我只是想告诉她,我确实喜欢她的。

只是那时没有说清楚,或者也没有说清楚。对于那时不懂爱的我来讲,喜欢你与你无关是件很美丽的东西。

高考前一天我给她挂了个电话,结果是挂完电话我把没给她邮出去那些一百多封信全都烧掉了。结果是那天晚上我彻夜未眠读完了安妮宝贝的《告别薇安》。结果是我在高考场上发挥失常,比平时掉了一百多分。

而这都是我的错,自作孽罢了。

我还自以为是的认为伤害了她,比如高三毕业同学的学子宴偏偏没有她,比如在高四的那一年里,她与很多人断了联系。

高四那年的学子宴,我请她,她也如期而至。我想这和我无关,她只是想恢复和高三同学的联系罢了。席间有一刹那似乎只有我们两个人在走廊里,我从背后叫住了她,然后她回头,我摆摆手说,没事。

15

魏成书,恩……最近就别联系了。

行,那以后,也别联系了。

16

无论过去,或现在,我大多只写我自己的故事,虚构一些东西,是为了有些残忍是不愿自己或他人看到的。

而我自己要读什么样的故事呢?在写故事的人眼里,人的一生就是一本小说。

我的疲惫,茫然,在很多时候过于理想主义的外表,和过于悲观的性格。时而目睹,时而读到一些光芒万丈或悲惨可怜的人生,我甚至曾经拿这些东西诋毁我现实中的生活,可是那些亲身经历的东西却又总是刻骨铭心的。无论我再读多少书,无论再知晓多少伟大的人生,那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路,是恒久不灭的。我只求把自己那渺小东西真实的书写出来,原原本本的将那些过往变成一个一个的方字,将那些事情发生时内心深处的波澜,不带偏移记录下来。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

09年,我还是一个既不成名,又没有作品的写手。我之前的故事虽然丢了,却印在我的脑海里,我仍然奇怪为什么对这种东西记得清楚,而对英文单词却如此健忘。我还是一个降了级的在读大学生。

在过去的一年里,我几乎没有写东西,我甚至整年都搬出住是为了远离寝室其他人那样堕落的生活,然而并没有什么成效,我又有了一个可能降级的机会。为这事和父母大吵一架,回家的时候在酒店喝多了耍酒疯,说了很多疯话。态度也不对,很理直气壮的训斥我母亲,让她为我想想,别在我心情压抑的时候火上浇油。我把我能想到的都说了,可我真的不知道我母亲能听多少,我甚至希望听到她反驳的声音,已让我停下来,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是对又怎么做呢?

父亲把我拉回家,从酒店回家的路上我依就在说,我不知道引起了多少人侧目,我知道这样很丢脸,可我已经停不下来了。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我哪一点让自己满意了?高考考上这个破大学要不真学点真本事那出去不更丢脸么?我现在知道我有很多弱点,我贪玩,偷懒,容易受环境影响,那又怎么了?我知道这些困难克服过去不就行了么?我今年才二十二,现在就知道克服这些东西不是很不错么?为什么要像别人一样先混个文凭呢?有个东西卡着我,我不就有个很现实的目标么?我丢的脸还不多么?要什么都不会我混毕业了不是更丢人么?现在可好,我混到二十二了,我连妈都没了。

凌晨我出去抽烟,砸了我看着不顺眼的任何东西,我弄坏了几盏路灯,某栋楼前的花池,杀死了一棵树,砸碎了某个饭店的窗户。回到家,在父亲的安慰中沉沉睡去,我也自己扇自己几个耳光,弄的母亲心惊胆战。

几年里我一直在成长,只不过还没长大。

17

在上海的一家宾馆的房间,我和其他年龄相仿的选手围坐在一起做故事接力的游戏。于是原本在花季的小女生从开始的师生恋,到邪教组织的牺牲品,最后惨死在街头,我兴高采烈的将故事推向最黑暗的结局。于是我又兴高采烈的提议大家讲鬼故事,那时已经凌晨一两点钟了,我们为了明天早上送一位选手回家所以准备通宵。房间里灯光昏暗,彼此开始聊着所知道的恐怖故事,在把一个小女生吓跑之后我们终于开始认真起来。其中一个女生甚至说她希望遇见鬼,毕竟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若是真的遇见了那些超自然的东西,对死亡也不会那么畏惧。原来真正害怕的并不是那些超自然的恐怖故事,而我们却真的害怕那生命的仓促停止。在它结束之前,我们都还有很多事想做。而只要它没有结束,故事就不会有彻底的结尾。

我想我完全演绎了一次偶像剧中的表白,表白的对象是蜻蜓,一个从高就认识,一直是朋友关系的女孩。

那是上大学后的第二个夏天。整个夏天她一直躲着我,直到最后她去同学家,而那个同学帮我留住了她。我送她走了一段路,她一路上唠唠叨叨的讲她弟弟怎么考上了个好大学,她一会要回家做饭,然后我们在小城的十字路口分手。我和她一前一后的走过那条街,我一直走,她向左转。

后来我跑了回去,追上了她,跟她讲高中这四年我如何担心她,如何想在大学里依然保护她,不让她再被馨宇那样的人伤害。我们如何如何的牵着手走了几个来回,然后在立交桥下拥抱,我目送她回家。

那年夏天,婧看了我后来为她写的文章。那年夏天,婧又恢复了她那早已被我遗忘暧昧语气,我经常时不时的收到短信,经常在我的日志下看到她的留言。有天在她给我发短信后,我问她知不知道这月你我的星座物语是什么?她很好奇我挑起了这个话题。我于是接着说,我的星座物语是有可能与曾经的初恋再续前缘。而你的,是对即将到来的感情有谨慎怀疑的态度。

你和我星座不合,对不起。

我想我自作多情了。我和蜻蜓纠结了半年后因为太远,还是分手了。在我去北京的时候蜻蜓刚好离开北京。她在北京只住一天,本来想去找馨宇,她也满口答应。不过去的时候赶上馨宇宫内出血,蜻蜓就在火车站冻了一个晚上,坐第二天早上五点的车回天津。

我再也没和刘馨宇有过联系。

18

现在我看的东西越来越多,成绩越来越差,按时按点的上了一学期课,结果期末挂了三科。

从上海回来时那短小的魏寸已经变成蓬乱的长发,那里夹杂着太多的白色,所以光线一晃,我就有了一头的花白。我依就偷懒,依然什么都不做,嘴上总是说着自我反省,手头上却又捧着一本杂书。我的朋友们大多有各自的事,他们忙他们的,我干我的。最近两年我又缺席各种各样的聚会,这样到了现在,有聚会也不会主动找我了。

我和女朋友在去往上海的火车上认识,后来她在网上找到我,我在现实中找到她,在我们关系稳定后我将我那些故事当做笑话讲给她,于是我又有了乐乐的小名。我和蜻蜓依然有联系,和洁也是,洁因为是学医的,所以在亲人生病的时候会经常求出助于她,帮了我不少的忙。

我的女朋友说她我这个人很奇怪,明明普普通通却总拿伟人做比较。她很想不通,我怎么还会和洁有联系。明明记忆力很差,经常迷路,却把那些故事记得那么清楚。

我跟她讲这东西并不奇怪,我本来就什么都不是,境况比普通人还差一点,所以拿一个普通人做目标和拿一个伟人做目标没什么两样。日子总得过,又不是真有什么仇,所以该是朋友还是朋友。而我之所以是因为那些东西对我来说刻骨铭心的,我相信我只有背负过去的细小的给我心灵有过冲击的东西我才能坚定的走下去,这是我所必须承受的伤痛,是我个人的信仰。是这些东西让我在现在或以后的日子里,在周遭的人都在告诉我该如何走的时候,我能知道那原来的我是什么,那真正存在的我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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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岁,她中专毕业,因为分配工作,在未婚夫里填下他的名字。他二十二岁,大学毕业,因为刚毕业没什么活,父母就替他说了个媒。他们两家都在东北同一个农场,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去过他家,他的弟弟曾经是她的同学。他们在一个陌生的小城里相遇。是他接她到市里的招待所,他们都很满意。

他们只在一起三个月,就像在一起三年一样。那时单位要分楼房,他就跟她商量,咱要是结婚在就能有套房子,她答应了。十九岁的小姑娘做了满桌的菜招待了他的同学,这就算结婚了。她从早到晚只吃了一个鸡蛋,在众人走后她疲惫的收拾碗筷结果打破了一个瓷碗。他安慰她说,这叫岁岁平安。

他给了她理想,他让她的生活充实,他跟她讲,我这辈子努努力混到社会中层,给咱孩子准备条件让他就到社会的上层。夜里,她看着他微笑。他们有了个男娃,大家坐在一起给娃起名。爷爷说这孩子名字要积极,要奋斗。老叔说对,就叫魏积极,魏奋斗。爷爷说这孩子起名要有民族气,要有自强不息。老叔说对,就叫魏民族,魏自强。晚上他和她在被窝里为白天起名的事儿乐,他忽然有了个想法。

"我姓魏,你姓程,咱再加个书字吧。"

这是1988年,在我的东北老家,那热炕头上的温暖,有了我今日的名姓。

注:这是这个专题下最后一篇文章了。之后,我再也没有写任何一篇完整的让我认可的文字,岁月蹉跎啊。这篇还算好找,放在以前我的博客上,那个博客的账号密码找已经找不到了。原文中依然用的是真名,我当时是有多自恋,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用真名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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