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盼”秧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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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31期“盼”专题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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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老母亲临终盼秧儿
“儿呀，我的秧儿呀，妈妈想见到你呀！”老妇人痛苦万分地呼唤她的秧儿，一行热泪流过她那如靴皮的脸…
床前，儿孙们嚎啕大哭，他们都知道老妇人是带着深深的遗憾与世长辞的。
老妇人临终时呼唤的秧儿，是她的大女儿，小名叫秧子，是她在插秧季节生下的孩子。
老人去世前自知时日不多，差大儿子打电话给秧子，秧子恨不能马上飞到母亲身边予以陪伴照顾，无奈的是秧子的小儿媳刚生了小孩，要照顾儿媳坐月子。
两年前，秧子回江苏看望过老母亲。那时大哥哥打来电话，说母亲粒米不进好几天了，恐怕是想要见秧子最后一面才肯断气。
那时秧子悲痛万分，放下家中平日里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60多岁的老伴，马上赶到市里火车站乘火车，再转汽车，然后又步行十几里土路，赶到了江苏高邮县一个偏远的山村。
当老人见到女儿的那一刻，她两眼放光，竟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一把抱住紧挨床沿站着的秧子。
“秧子，可把你盼来了，妈妈只想你啊！”老人老泪纵横。
看到妈妈瘦得皮包骨头，一头白发像干枯的芦苇搭拉在脑后，秧子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倾泻而下。
母女俩哭了好一阵子。秧子用手背擦了把眼泪，站起身来，从行李包中拿出一罐八宝粥来，那是她旅途中没吃完的。
秧子将八宝粥一口口地喂老人吃，老人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这个太好吃了，我一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粥。”
秧子潸然泪下，不敢开口说话，怕哽咽声让妈妈难受。
秧子每天喂妈妈喝水，喂妈妈吃粥、吃蔬菜、吃蒸水蛋，眼见老人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转。
可秧子的二嫂却没好气地对秧子说：“你喂给她一勺水喝，她都可以多活好几年了。”
秧子听着难受，但她受了。她知道嫂子是希望她的老母亲早点去世，想必在自己回到母亲身边前，嫂子很少给母亲喂水喂吃的。秧子心疼母亲，但她没有和嫂子理论，她不想病中的老母亲因姑嫂不和而伤心，使病情加重。
在秧子的悉心照料后，两个月后，87岁的老母亲能够下地行走了，还下厨做秧子从小爱吃的高邮双黄鸭蛋、汪豆腐、慈姑。
见母亲身体康复了，秧子要回江西了，她和母亲挥泪道别。临行前，秧子已成年的侄儿对秧子说：“奶奶这次不是因为姑姑你，肯定死定了。”
这话让秧子心生几分酸楚，她哪里知道这一别，竟成了母女的永别。
二、母亲盼秧子能过上好日子
秧子和母亲自四十二年前一别，极少相聚。
那年，秧子16岁，出落得亭亭玉立，瓜子脸，五官精致，肤色白里透红，是十里八乡公的大美女。
一位和秧子及秧子母亲一样，从连年洪灾闹饥荒的江苏来到江西谋生且已在江西成家的大姐一香，向秧子的母亲说媒，将秧子介绍给她们村一户人家做儿媳。
那是六十年代，秧子的母亲带着秧子来到江西，自己谋到一大户人家做长工，秧子则帮那户人家带小孩，母女俩就盼着不饿死，有一口饭吃就行。可在那户人家帮工的三年里，她们母女俩每天要看雇主的脸色，受尽雇主的各种辱骂。
秧子的母亲见有人说媒，觉得对方家里只有一个儿子，且男孩还是教书匠，哪怕只是个民办教师，秧子的母亲觉得女儿将来的生活会有盼头的，就答应将女儿嫁给民办教师，自己则回到了一别三年的故乡。
那个故乡，还有秧子的妹妹等着秧子的母亲抚养。
五年前，秧子的父亲因为吃不下康咽菜活活饿死自己，死时才42岁。从此，秧子的母亲要独自扛起一个家，要为俩儿子成家，要养大两个女儿。
那个时候，秧子的母亲听说江西是鱼米之乡，只要人勤劳就饿不死的，她在丈夫去世后的第三年眼看孩子们要被饿死了，就将当时只有两岁大的小女儿托付给了刚成家的大儿子大儿媳照料，自己带着只有13岁的大女儿秧子来江西谋生，这一晃就是3年。
秧子的母亲待秧子在江西成家后，赶紧回到江苏，看到五岁大的小女儿，整个心都碎了，小女儿个头看起来只有三岁大的样子，且面黄肌瘦，一头黄发干枯得像稻草。
从此，秧子的母亲很少来江西了，只有接到女婿电报报喜秧子生小孩了，她才会大老远地跑到秧子身边来照顾秧子坐月子。
秧子的第四个孩子在冬天出生的，秧子的母亲却不惧长途路上天寒地冻，而且依然提了整整一桶高邮的双黄鸭蛋来给月子里的秧子补身体，盼女儿出了月子有个好身体。
那整桶鸭蛋一两百个啊，长途跋涉又坐轮船又转汽车的，竟一个都没破。秧子知道只有母爱的力量和坚毅才会如此啊！
秧子婚后前20年里，很少回江苏看望母亲，不是不想念母亲，而是生活太拮据，做民办教师的丈夫每个月才二三十块钱的工资，而秧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田地里艰辛劳作，也只能换来全家不受冻不挨饿。
秧子既要养大四个孩子，又要赡养公公婆婆，既要为生病的两老医治，又要照顾两老的饮食起居。没钱又没时间拿什么看望老母亲？秧子每每只能在梦中与母亲欢喜相聚。
三、老母亲盼秧儿回家看看
到了1990年，秧子的大女儿裙子20岁了，寒假来了，她突发奇想，想替母亲去江苏看看外婆，来了个说走就走的旅行。
当裙子出现在外婆家时，外婆两眼闪耀着喜悦的光芒：“你妈妈呢？”
“妈妈没来，就我一个人来了。”裙子微笑道。
“不会的，不会的！你妈妈不会不来看我的，你骗我！”外婆的声音有些哽咽，却又倔强地转到裙子身后找女儿秧子。
在确定女儿秧子没来时，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失望得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孩一样，躲到房间哭了起来。
裙子不知所措，不知过了多久，她推开房门，外婆这才突然清醒了一样，赶紧快步走向裙子：“大宝贝，饿了吧！想吃点什么，外婆马上给你做。”
“我就想吃高邮的双黄鸭蛋，就是我小时候吃到的那种，你带给妈妈坐月子吃的双黄鸭蛋。”
“好嘞，好嘞！外婆马上给你做。”老人家喜笑颜开，好似完全忘记了女儿没来的事实。
裙子陪伴外婆过了一个寒假回到江西，将外婆太想见到妈妈秧子的细节说给妈妈听，秧子下定决心，以后就算经济条件不允许，至少每隔两三年都要去看一次老母亲的。
从此，秧子有履行自己的计划，基本上做到了每隔三年回江苏看望母亲，缓解老母亲思念之苦。
2008年年底，秧子接到大哥打来电话说老母亲去世了，那时小儿媳已满月，秧子立马买火车票赶往江苏见母亲最后一面。
四、秧子盼母亲顺利往生极乐世界
秧子见到母亲遗体的那一刹，哭得撕心裂肺，所有在场的人都为之动容。
秧子待母亲头七了下葬了，就带着母亲的遗像回到江西，她将母亲的遗像供奉在庙里，让诵经声超度母亲的亡灵，希望老母亲的灵魂能解脱在尘世间所受的一切苦难，顺利往生极乐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