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春秋(第五回)
春秋时期男女之间有一种常见的活动叫做“通”,现在人叫“通奸”,我在《春秋》里看到的“通”仅仅就是一个动词,没有任何褒贬的意思,不过现在说“通奸”就有给人定罪的意思了。看上去在那个时期,人们对性特别开放,对这种“通”的行为也很大度,可能是因为那时候人口太少,处于鼓励生殖的需要。《礼记》记载:“仲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若无故而不用令者,罚之。”也就是官方规定的法定私奔日,其主旨是借仲春阳气生发以男女之情演阴阳和合而产生新的、更有价值的生命,从而国家人丁兴旺,万物荣发。那天官方会组织一群男女到一起,鼓励大家进行生殖运动,大家爱跟谁玩跟谁玩,谁要不玩就罚谁,似乎是一个很令人神往的节日,可惜现在没有了。所以在这种政策的鼓励下,《春秋》里记载了很多“通”的活动,这是其中的九组:
“宣伯通于穆姜,齐声孟子通侨如,齐庆克通于声孟子,栾祁与其老州宾通,齐庄公通于棠姜,公子朝通于襄夫人宣姜,季姒与饔人檀通,晋祁胜与邬臧通室,季鲂侯通于齐悼公之妻。”
前面三组讲的是宣伯在鲁国的时候跟穆姜私通,后来到了齐国又跟齐声孟子私通,再后来宣伯去了卫国,齐声孟子又跟庆克私通,反正是大家通来通去,通的挺快乐的。大概在那个时代全世界都这样,我们可以对照那个时期的希腊神话,整个希腊神话就是一部乱伦史,奥林匹斯山的众神们血缘关系无法理清,这些神仙身上看不到悲天悯人的情怀、没有普度众生的慈悲,他们好斗、嫉妒、好色,这些神仙们主要的活动就是乱伦、通奸、战争,跟神仙通够了又跟凡人通,通的不亦乐乎。这种现象倒是很符合佛洛依德的性学理论,佛洛依德认为:古人与今人的情欲生活的最大差别,是古人更重视性冲动本身,而今人更重视性对象。古人视性冲动为圣物,认为它能够神化相对低贱的对象;而今人认为性冲动是低俗的,只有当其作用在某些对象身上时,才能为人们所宽宥。佛洛依德还认为:对性行为的限制,会大大增加一个种族的生存焦虑感和死亡恐惧感,从而影响每个个体享受生活的能力,打消他们为某个目标英勇献身的积极性。这一切都会直接表现在人们日趋减弱的生育愿望上,这可能导致一个民族在未来被除名。
鲁国大夫宣伯,又称叔孙侨如,是个美男子,善于风月情场之事,尤其得中老年女性喜爱。他被当时鲁成公的母亲穆姜看中了,派人传唤他进入自己寝宫,据说表白的很露骨,直接要他侍奉“性爱”。不过我更愿意让穆姜太后吟诵一首诗来勾引叔孙侨如: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叔孙侨如一听,受宠若惊,急忙跪伏地上说:夫人乃是先君至爱,尊贵美丽,侨如能够获得到夫人的喜欢,是莫大荣幸,侨如一定竭诚侍奉夫人。穆姜十分高兴,激情骤然爆发,侨如使得穆姜感受到非常地舒适快活,称心如意。可是人心就是这样,从来不会知足,叔孙侨如恃得宠于穆姜后,又想要权力和财产,惹恼了鲁成公,被迫跑到齐国。结果公孙侨如不愧是太后杀手,到了齐国后,又被齐灵公母亲声孟子看中了,就派人把他传唤入宫中对他说:听说你在鲁国,把穆姜伺候的很满意,是真的吗?侨如说:确实是如此。声孟子说:你也能使我感受到很满意吗?侨如说:要不俺试试吧!于是他又让齐灵公的母亲声孟子很满意,声孟子要给他高官厚禄,不过这次公孙侨如聪明了,不愿再要高官,于是他又跑到了卫国,结果到了卫国后,他后来也做了高官了,至于有没有和卫国的太后好上,书里面没讲。
这种“通”的行为大概跟爱情也无甚关系,可能类似米兰昆德拉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提到的“性友谊”,的让人注意的是,太后们的年龄问题,即使那时候人们婚配较早,但是等到儿子都成了国君,那么太后的年龄应该不小了,另外,被称为鲁国种马的叔孙侨如也不是年轻人了,还能保持这种激情与体能是很让人惊讶的,可能在那个人口稀少的时代,让一个还有生育能力的人保持单身是一种资源的浪费吧。佛洛依德在他的《性学三论》里面提出:人类的创造力都是性能量的一种转换,很多具有强大创造力的人物也具有同样强大的性能量,比如德国伟大诗人歌德在七十多岁的时候还向一位十九岁的少女求爱,而在二十年前他对这位少女的母亲也做过同样的事情。当他向这位十九岁少女求爱不成的时候,他这股能量就转换成了他著名的《玛丽恩巴德悲歌》,歌德声称这首诗歌是激情达到顶峰的产物;同样,法国的孟德斯鸠在年老的时候死在情人怀里,旁边还留下了一篇未完成的论文,他的能量大概也不断在情人和论文之间转换。大概每个人生来都有这么一桶能量,可以像歌德那样转化成诗歌,可以像希特勒那样转化成战争,可以像毕加索那样转化成艺术,当然,大多数人还是用最直接的方式转化成生儿育女了。既然都是同样的一种能量,那么伟大诗人歌德也不比一个生了一堆孩子的老汉高明,所有人的生命活动其实也没什么高低上下了之分了,从这个角度来看确实是一种人人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