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人们

愤怒的人们现在只剩下愤怒，在允许他们愤怒的时候。他们愤怒地对别人购买外国货指指点点，在大街上看到外国服饰就指责别人是汉奸，但在官方评论区面对任何建交的消息，他们都只能发一个大拇指。他们愤怒地在心里发誓，绝不给老坏蛋让座，说这是出卖自己丢失人权，但如果某平台又加大了对言论的管控，他们又说，自己和人权有什么用呢，出卖自己丢失人权才有安全保障。他们愤怒地批评文化名人批评知识分子，说他们背后有这种势力那种势力，等真要谈到这种势力那种势力的时候，他们就保持沉默。

是什么让他们这么愤怒？我想，生活的不如意足以让一部分人愤怒，可愤怒的结果，却为什么永远是把刀指向无辜者或者无关者，永远不是始作俑者？往往这时候，始作俑者正在背后发笑，发笑是持刀者成了他的帮凶，持刀者成了另一个始作俑者，引起新的仇恨。于是四处都有箭矢飞过，却没有一个射向中心的王座。我想，不被深究的隐秘的历史，不被认真对待的思想与主义，造成一部分人价值观扭曲，认知错乱，看待世界也会有愤怒。这种愤怒来自于病人，有一种力量不希望这些病人得到医治，甚至还要利用这种病，利用这些病人的疯，来压制世间的理性，掩盖治理者的非理性。面对这种愤怒，我们无力提供药方，药方会被没收，我们只能说出病情，希望有些病情较轻的人自医。

如果为这些愤怒选择一个代表人物，我选择阿Q。几年前在学校看电影版的《阿Q正传》，人家问我，看完什么感受？我说，感觉好几张熟悉的脸又浮现在我眼前。与小说不同，电影带来的是很直接的视觉冲击，让国人真真正正地集体被拉到荧幕上表演了一番。我看过之后，感觉脊背发凉，而转过头看别人，嘻嘻哈哈地笑起来了。他们平时也是这么互相取笑，毫不认真，可见岳敏君画作之形象。只可惜一些小尼姑这样的人，这种时候只能抱头哭着跑走，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阿Q的愤怒，是众人取笑的源泉，和人们斗蛐蛐蟋蟀一样，因为这样才会有热闹。阿Q的愤怒，始终背对强者，面向弱者。一方面，作为强权排泄的垃圾存在；另一方面，又冒充强权狐假虎威。

在这种愤怒之下，还有什么是能够讨论的，还有什么是值得讨论的，都是应该讨论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