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量山，他听见大理的「5分钟寂静」丨物外·看见

2019-05-30 本文已影响0人物外AnotherEscape

物外·看见：

和你一起，发现那些心合自然的有趣灵魂，以及他们的「创造性探索」。

本期看见@非虚构大理记录者阿德

阿德是大理的一位奇人。

从2012年定居大理开始，他以文字、声音、采访、调研等形式记录大理，为非虚构大理提供持续民间叙事。

他联合创办的大理海豚阿德书店，是极少数活得有滋有味不费劲的书店。

他与旅行作家许崧一起主编的大理在地生活与文化MOOK《苍山下》，非连续出版、稿费低，却深受在地文化人喜欢，撰稿人里不乏冯唐、野夫、周云鹏这样的知名人士。

作为许崧的出版人，他和许崧刚刚做了决定，把许崧作品《美国走着瞧》、《印度走着瞧》和《不去吃会死》做成适用kindle阅读器的版本，免费公开。

阿德在收集大理的声音摄影：阿祥

接下来，阿德还会做：

一个寻找「寂静大理」的电台；

一本与大理，与声音有关的旅行笔记本；

一次与大理社区有关的深度调研。

从两年前做《苍山下》开始，阿德持续收集大理的声音。就在上周，在大理最南边的无量山脉，灵宝山山顶，一片苦楮树林深处，阿德找到了最接近「寂静」的大理之声。

下面这篇阿德的文章推荐给你，一起走进他的声音收集项目和属于大理的「5分钟寂静」。

在大理最南边的无量山，我第一次找到了属于大理的「5分钟寂静」

如果在夜晚听不到三声夜莺优美的叫声或青蛙在池畔的争吵，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1855年西雅图酋长为印第安部落土地购买案，

致富兰克林·皮尔斯总统的信函

「人类终有一天必须极力对抗噪音，如同对抗霍乱与瘟疫一样。」这是诺贝尔奖得主，细菌学家罗伯特·柯赫在1905年提出的警告。也是声音生态学家戈登·汉普顿的著作《一平方英寸的寂静》开篇的第一句话。今天我也想引用这句话作为这篇文字的开始。

我是阿德。从我拿起麦克风开始记录大理的声音，已经两年有余。

一开始，因为跑步的原因，从海拔2200米的桃溪谷开始，穿越2600米玉带路，经过3200米防火公路的尽头，上到3800米处的冷杉树林，最终到达4092米的小岑峰顶，我试图以海拔高度为标记，寻找有识别性的苍山声景。我发现，不管在任何高度，不管我如何改变麦克风的位置，来自数公里以外大理坝子的噪音在监听耳机中还是听得非常清楚。当然，后来我才知道，就算是亚马逊雨林这样的地方，也已经离“寂静”越来越遥远。

后来，我从最熟悉的古城下手，打算以档案式的收集罗列一个属于大理的声音数据库，希望通过声音激发我们日益退化的听觉敏感度和想象力。到了去年年底，这些声音已经塞满了我的硬盘，我觉得我应该停下来了。

2017年我在苍山海拔3200米左右的录音

今年年初，我的「数码游民生活」大本营暂时放到大理南涧的无量药谷，两件事情让我再次把录音机和麦克风从打包好的箱子里翻出来——进山的第一天清晨因为窗外鸟类唱诗班的晨间演出奇迹般早起，以及开始游民生活后随身携带为数不多的几十本书里，我发现了戈登·汉普顿那本之前我翻了几页就合上的《一平方英寸的寂静》。

在温和的日出和鸟儿大合唱中，重新读完这本书，戈登·汉普顿成了我声音旅程的关键人物。寂静是什么呢，作者认为寂静其实是一种声音，也是许多许多的声音，他在书中写到，「我听过的寂静就多得无法计数，草原狼对着夜空长嚎的月光之歌，是一种寂静，而他们伴侣的回应，也是一种寂静。寂静是落雪的低语，等雪融后就会化为令人惊讶的雷鬼节奏，琤琤琮琮的让人想闻声起舞。」

戈登倡议的「寂静」有两个层面，第一个层面的寂静是内在的，是尊敬生命的感觉，属于灵魂的层次；另一个层面的「寂静」是外在的，是我们置身于安静的自然环境时，没有任何现代噪音入侵时的感受。而后者，倾听大自然的声音，尽情诠释它们的意义，这一人类与生俱有的权利，在大量燃烧化石燃料造成的全球化噪音污染形成后，我们已经不再拥有。

戈登·汉普顿和陪他跨越美国声音之旅的老福特

我从来不是极端环保主义者，也不信仰人类中心主义，如果以上只是寂静对于人类的意义，那么它对其他生物而言呢？

「寂静是传授花粉的昆虫拍扑翅膀时带起的柔和曲调，当它们为了躲避一时微风小心翼翼地在松枝之间穿梭时，虫鸣与松林的叹息交织成一片，可以整天都在你耳边回响。」

除了这些优美的叙述，对于鸟类而言，声音信号还有两个重要的功能，捍卫地盘和求偶。在信号效率应噪音量增加而降低的时候，这两个功能就会受阻。比如公路附近有许多鸟类总数会变的很少，有越来越多的研究指出，在吵闹的地盘上鸟类的繁殖效率会降低。

基于对大理「自然寂静」状况的好奇，我开始在居所周边的森林、草甸尝试录音，令人遗憾的是，即使是远离城市和现代工业聚集地的小山村，依然难以寻找到持续5分钟以上的寂静，航线上喷气式飞机的引擎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提醒你人类文明的存在（按照戈登2015年著书时候的私人经验，「全美能找到连续15分钟以上寂静的地方，已经不足12个」。我在这里使用「5分钟寂静」的标准寻找大理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