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第三章）离开又回归

我和姐姐被安顿好以后，父亲又恢复了自由身，除了偶尔回来看看我和张奶奶，多半时间是自由状态。风流倜傥的外形，极佳的口才，又是自由身，还是非常受单身女性欢迎的。父亲毕竟是个凉薄之人，母亲尸骨未寒，他便穿插在万花丛中，春风得意了，枉费了母亲曾经那么用心地爱过这个男人。

不管工作怎样，外形再好，毕竟家里还有我这个拖油瓶，父亲情场不那么顺畅，哪个黄花大姑娘愿意当后娘呢？我倒成了父亲再婚路上的障碍物，但是这根本难不倒头脑灵活的这个男人。

我的祖辈是个大家族，爷爷堂兄弟九个，大部分生活在老家守着南阳的祖业，只有排名老三的爷爷和和九爷爷一起在外打拼，老家那边人丁兴旺，而且抱团取暖相处非常和睦。恰巧三姑的小女儿患病过世，三姑悲伤不已，父亲瞅准时机，给我安排个好去处——让我成为三姑的女儿。

三姑接到父亲的信立马赶过来接我，尽管张奶也舍不得我，但拗不过父亲，只好把母亲的旧衣服给我改小两件打成包裹，就这样我顺从地被三姑带着上路了。三姑心思缜密带着我先到奶奶那里，让我和姐姐告个别，奶奶知道原委后大为恼火，姐姐听说我要被带着很远的地方，抱住我哭得喘不过气来……

第二天我九爷的大儿子，也就是全德叔就把我送回到了张奶奶身边。我清楚地记得我们到张奶家院子门口的时候，张奶奶正在院子里大枣树下缝制我盖过的被子，一边缝一边哭还一边念叨着我的名字……全德叔不让我吱声，要给张奶奶一个惊喜，悄悄走到张奶奶身边：“张娘，我们回来了！”泪眼婆娑的张奶奶看到我活生生地站在她的身后，一把把我搂在怀里泣不成声，我也不明就里哇哇大哭起来。问明原因后，张奶奶一边哭泣一边嘟囔作孽作孽……就这样我像一根提线木偶一样，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张奶奶身边。慢慢地和周围的小伙伴有了交集，我们一起玩泥巴，打沙包，学着大孩子们推铁环，过家家，不完的时候和张奶一起去地里捡柴火……

因为我父亲在张奶奶身边生活过的原因，后来父亲又到公社工作，大队里也比较客气，一直给张奶奶分两个人的口粮。我过来后，大队又把我和姐姐的口粮也添上了，就这样4个人的口粮，养活我和张奶奶两个人绰绰有余，再加上父亲每个月给点生活费，在七几年生活相对优裕许多。张奶奶舍不得我吃杂粮，家里好吃的尽可能地给我留着，白面馍馍给我吃，她吃黑嘿的红薯面馍馍，还当着我的面吃得津津有味。但是每天太阳落山之际，张奶便会口吐酸水，然后口服一点碱面，长大后才知道那个年代河南人以红薯或者红薯面当主食，长期以来形成的胃病，口吐酸水的时候，口服碱面子中和胃酸，痛苦不难而遇。

我这边兜兜转转安定下来后，离母亲过世已经三个月过去了，也到了过年的时候，凭布票买了一块花布，张奶奶给我做了一件新上衣服，还买了一大把糖果，已经比同龄的孩子富裕很多，但新年的气象并没有让我开心，我想妈妈，也想爸爸，更想姐姐，但我不敢哭出来，只能把委屈憋屈在心里。

叔叔在外地工作，离家300里路，春节放假早早就回到家，张罗年货，还给姐姐买了一件新衣服，但姐姐依然不开心，又不说原因。心思细腻的叔叔大年初二就过来接我过去和姐姐团聚，几个月后再见面，我虽然还是黑黑瘦瘦，却非常健康，可是姐姐依然是无精打采的样子，上学又和小伙伴玩不到一起，一副落寞的神态，叔叔和奶奶都心疼不已。

叔叔平时特别孝顺，对奶奶也非常尊重，有什么事和奶奶商量着来，最终决定要调回来工作，和奶奶一起照顾姐姐的生活起居。

叔叔：妈，我想调回来工作，和您一起照顾小霞的生活。

奶奶：调回来工作怎么办？

叔叔：前几天我已经和同学打过招呼了，他可以帮忙。

奶奶：对象怎么办？

叔叔：她要是愿意过来更好，否则只能分手。

奶奶：你考虑好了，就按你说的办吧，只是你牺牲很多。

叔叔:不算什么，小霞的命重要。

……

叔叔如期调回家工作，一边工作，一边调理姐姐的生活。早晨起来带着姐姐跑步，晚上把大绳绑在树上叔叔绕绳子，姐姐按着叔叔的节奏跳绳。周末单位上组织人员到乡下演出活动，叔叔总是带上姐姐，不熟悉的队友总把姐姐当成他的女儿，叔叔不做解释，就默认了。和人接触多了，又有叔叔的用心陪伴，姐姐的性格开朗许多，身体也有好转，到暑假的时候，叔叔早早把姐姐送到乡下和我一起生活，每次见面，我们就像久别重逢的好朋友，把最好的都留给对方——我给姐姐留着舍不得吃的小甜瓜，姐姐给我带回来农村没有的发卡和画书——我的启蒙阅读就是那样开始的。

虽然平时我和姐姐天各一方，非常想念，但是叔叔尽可能地满足我们的心愿，过完春节接我去城里看望姐姐，夏天再把姐姐送到农村过暑假。就在我和姐姐的迎来送往的时间里，终于迎来了我上小学的年龄。